思想源流——天人之理2
道家的天人合一思想
道家學派創始人老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哲學家和思想家。他曾經拜西周著名學者商容為師,學習3年,學業精進,深得商容欣賞。後來被商容舉薦入周,進入太學,凡天文、地理、人倫無所不學,文物、典章、史書無所不習,學業又大有長進。
老子後來被太學裏的老師舉薦做了守藏室吏。守藏室是周王朝典籍收藏之所,集天下之文,收天下之書,汗牛充棟,無所不有。老子處其中,如蛟龍遊入大海,雄鷹展翅藍天。他如饑似渴地學習,博覽泛觀,漸臻佳境,終於名聞遐邇,聲播海內。
這一天,老子要到西域去開化世人,準備出函穀關。周王朝大夫尹喜當時任函穀關令,他聞報有一位仙風道骨的白發老翁,駕青牛之車欲出關。尹喜出門一看,但見紫氣東來,知道是聖賢之人老子來到,便立即趕來迎接,在牛車數丈前跪迎老子入關。
尹喜早就仰慕老子學問,便請老子教授自己。老子見尹喜是個可塑之才,就寫下了洋洋灑灑五千言,都是關於道德以及對宇宙、人生、社會等方麵的見解,世謂之《道德經》。
尹喜按照老子的教導虔心修行。後來,老子為了經國濟世,教化世人,就帶著弟子尹喜前往西域各國弘道,雲遊天下,傳講道家學說。他們西出函穀關,溯渭河西行,進入秦地,又出大散關,翻過隴山進入少數民族地區,以後又回到隴西邑的臨洮。
老子講經傳道,勸諭世人真心修煉,他還關心農桑,采藥煉丹,治病救人。人們皆感激他仁民教民、與世無爭、柔慈待人的大德大恩。
據傳說,老子後來在臨洮嶽麓山“白日飛升”,這是指人修煉得道後白日裏飛升天界,羽化成仙。據說老子駕鳳凰飛升雲華之上時,身現金光,洞然十方,五色雲良久乃沒,這一天江河泛漲,山川震動,有五色光射天,太微遍及四方。
後世的人們在嶽麓山老子飛升處修了“飛升台”,又稱“鳳台”或“超然台”,以示紀念。另外,老子入關時的“紫氣東來”也成了我國文化中的一個符號,人們將“紫氣”當作吉祥、祥瑞的象征,還把“紫氣東來”這幾個字寫在大門上等等。
作為道家學派的創建者,老子曾經指導孔子,啟迪孔子智慧,孔子因而得以集儒門之大成;老子還將“清靜無為”及“得道飛升”之道,下傳尹喜等人,為後人奠定了修煉文化,使人得知“修道”及“長生”之門,用以返璞歸真,遵循天理,追尋大道。
自從老子著成《道德經》以後,曆代道家學者都把自然作為研究的對象,並且由此開始了道家闡釋“天人合一”思想的研究曆程。
道家的最高境界在自然大道中,通過對“道”的修行領悟,進而達到人在自然大道中生存的最佳狀態。換句話說,道家強調順“道”而生,應“道”而行,完成人類與自然最和諧的結合。這就是道家的“天人合一”思想。
道家的“天人合一”思想包含了兩方麵內容:一是道家的自然觀,二是道家的生態智慧。
在自然觀方麵,道家注重對整個自然界進行整體認識,認為人和天地萬物都是以“道”為本原,“道”是自然與人存在的共同基礎,也是人與萬物的共同本性。
對於“道”為本原、“道”生萬物,《道德經》中說: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道生一”的意思是說:“道”既是規律、法則、秩序,“一”就是生生不息的變化,“道生一”的意思是由“規律”而產生有方向性的變化。
“一生二”的意思是說:有了方向性的變化,就產生了對立,諸如作用力與反作用力、陽與陰、善與惡、天堂和地獄、支持和反對等等。
“二生三”的意思是說:對立的兩麵都是極端的趨向,無法相互依存,二生三就產生了調和兩者的中軸。比如,天地的中軸是人,五行的中軸是中土,天堂與地獄的中軸是人間,等等。
“三生萬物”的意思是說:由“道”這種規則產生的方向、對立和中道,可以映射到萬事萬物上。諸如宇宙的產生、國家的政治,以至於人的身體的健康運行等各個方麵。
在探索“道”生成萬物的過程時,《道德經》提出了“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的觀點,意思是萬物產生於看得見的有形質,有形質又產生於不可見的無形質。
道家認為,“有”與“無”是統一而不可分離的,物與道也是統一而不可分離的。在這個統一體中,人既不是自大的人類中心主義,也不是無所作為臣服於自然,也就是說,人的存在和宇宙自然的存在一樣偉大。
老子之後的莊子發展了《道德經》自然觀,提出“萬物一體”的思想,這是從道家的宇宙生成論演化而來的天人合一論。他的“天地與我並生”,是從宇宙演化的角度,來看待人與自然的物質上的統一,認為人類生命是自然整體發展的結果。
莊子自然觀的第二個方麵是精神層麵的,即人的精神與自然的統一。它表現在順天行,循天理,合天德,從而達到人的精神的最高境界,即精神自由的境界,同時也是“備於天地之美”的美的境界。
對於《道德經》自然觀,莊子認為回歸自然,順應自然,是人生最明智的選擇。莊子在《莊子·應帝王》中講了一個渾沌的故事:
在傳說中,南海的君王叫做“倏”,北海的君王叫做“忽”,中央的帝王叫做“渾沌”。倏和忽常常一起在渾沌的居地相遇,渾沌待他們很好。
倏與忽商量著報答渾沌的恩德,他們認為,人都有七竅,用來看外界,聽聲音,吃食物,呼吸空氣,唯獨渾沌沒有七竅,讓我們試著給他鑿出七竅。於是,倏和忽每天替渾沌開一竅,到了第七天,七竅鑿完,渾沌也就死了。
這個“以人滅天”故事的寓意是,人類想用強力變更或改造自然以符合自己的意願,結果隻能導致自然本身的死亡。因此,在道家看來,要想與自然萬物和諧,就必須克服人性的異化,回複到人的本性。這是道家關於自然觀的形象生動的藝術表現。
到了漢代,《淮南子》繼續發揮道家《道德經》自然觀,並與當時的天文學和宇宙論結合起來。《淮南子·精神訓》描述宇宙生成人的過程是源於“陰陽二神”:
古未有天地之時,惟像無形,窈窈冥冥,芒芠漠閔,澒蒙鴻洞,莫知其門。有二神混生,經天營地;孔乎莫知其所終極,滔乎莫知其所止息;於是乃別為陰陽,離為八極;剛柔相成,萬物乃形;煩氣為蟲,精氣為人。
是故,精神,天之有也,而骨骸者,地之有也,精神入其門而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是故聖人法天順情,不拘於俗,不誘於人;以天為父,以地為母;陰陽為綱,四時為紀;天靜以清,地定以寧;萬物失之者死,法之者生。
意思是說,上古還沒有形成天地的時候,隻有模糊不清的狀態而無具體形狀,這種狀態是昏暗幽深、混沌不清,無法知道它的門道。那時有陰陽二神同時產生,一起營造天地,造出的天地深遠得不知它的盡頭,寬廣得不知它的邊緣。這時便分出天地陰陽,散離成四方八極,陰陽二氣互相作用,萬物才從中產生形成。在這裏,雜亂的氣產生魚鳥禽獸和昆蟲,而純精的氣則產生人類。
因此,人的精神歸屬於上天,而形骸歸屬於大地。如果人去世以後,精神歸屬於上天、形骸歸屬於大地,那麼,“我”還有什麼存剩呢?所以聖人遵循天地的運行規則、順應人的本性,不為世俗所拘束、不被人欲所誘惑,以天為父,以地為母,以陰陽變化、四時運行為準則。天清澈而潔靜、地平定而安寧,萬物離開它就死亡,依附它就生存。
上述這段“陰陽二神”生成人的文字表明:人的精神屬天,形體屬地,精神與形體是有機結合的,天地也是有機統一的。
《淮南子》的“天”是道家的自然之天。認為人是天地自然的產物,與其他自然產物一樣,所以人不應該奴役自然萬物,對待自然和對待自身生命的態度都應該是順其自然。
西漢時期的“順其自然”也叫做“清靜無為”,主張對自然對社會都要少些人為的幹預和造作,這是漢初“黃老“道家思想總的精神。
事實上,“清靜無為”一直是道家的價值觀,在這種價值觀念中,自然的存在是人的存在的根據,自然的價值和人的價值擺在同等重要的地位。這種尊崇自然的觀念,是後世保護自然的生態文化的哲學基礎。
道家基於“清靜無為”而提出了“道法自然”,是關於生態智慧的最深刻的,最完美的說明,它強調則強調人的行為與社會自然結合一體。
人類行為的基本原則就是遵循自然規律。因此,《道德經》主張人應該協助自然發展,而不是自以為是,任意而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這裏的“自然”既指宇宙萬物的存在,又指宇宙萬物的規律。此語深刻揭示了對於人與自然的關係。
“道法自然”的基本法則就是自然。什麼是自然?自然是一種狀態。《道德經》讚頌智識未開的赤子: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蜂蠆虺蛇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而全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物壯則老,謂之不道,不道早已。
意思是說,內含充足的德性,好比初生的嬰兒。有毒的蛇蟲不螫咬,猛獸不捕捉,凶鳥不搏爪。骨弱筋柔而手握閉固氣門,不知雌雄交合而始終挺勃,是精之至足。終日哭號而喉不沙啞,是無欲氣和之至的原因。知靜和是自然的生態,知自然而不妄為明。益於處常而生為祥和,心明使氣神寧和虛靜為自強不息。萬物趨壯則自衰老,稱謂不合道,不合道就必然不能恒常而走向生命的盡頭。
“含德之厚”其實說的就是善於修養、保守道德的人。這段話主要以“含德之厚”者與“赤子”相似的形象和特征來揭示什麼才是“自然”的本質。
莊子對自然狀態進行理解時,以動物為喻:烏龜的腳有短有長,這是它們的自然之性,要人為地改變這種自然狀態隻能造成悲劇。莊子要說的是,以某種文化規範改造人,就違反了人的自然本性,認為人性的自然才是人性的真實。這裏同時也講的是人與自然的關係問題。
尊重自然的價值,主張人與自然統一是“道法自然”的重要思想。道家對人的存在與自然存在的關係,對人的價值與自然價值的關係進行了深入的思考,表現了我國文化的深湛的智慧。
道家思想對待自然與社會的重要原則是“知常”。在這裏,“常”也就是“道”,是自然規律。遵循這種自然規律,就能處於陰陽調和的恬靜狀態,不受鬼神的擾亂,與四時季節的變化相和諧,不會受萬物的傷害,也不受一切生物的侵害而夭亡。如果違背自然之常而妄意作為,就會要導致凶災。
漢初的“黃老”道家發揮了這種思想,提出“順天者昌,逆天者亡”,這也成為了以後我國文化的流行觀念,並且往往運用在政治方麵。它最初的含義是人的行為應該順應自然規律,無論是政治行為或者是社會生產活動都是如此,否則會造成災禍。違反自然規律肆意妄為,是造成人類生態問題、環境問題的根本原因。
人與自然的和諧,人與人的和諧,才有美,才有快樂。在這裏,“知和”與“知常”兩個概念是緊密聯係的。《道德經》說“知和日常,知常日明”,意思是說,懂得和就是懂得常規,懂得常規就是明智。
莊子將其進一步發揮,把“和”作為美的表現,也就是天地生物之道。陰陽和諧才能生物,這是天和,也是天地之大美。在莊子這裏,大美與大道是互相交融的,它是宇宙的本原,所以也叫做“常”。
與“知常”相聯係的另一概念是“知止”,也就是人的行為應有的限度,超過這個限度就危險。在人對自然的利用或改造過程中,這種認識有重要的意義。
自然生態是一個有機係統,“知止”表現在人利用自然時必須限製自己的欲望,有所為,有所不為。“知止”表現在人的行為上是“不妄作”,表現在人的心理上是“知足”。人類對自然的破壞總是源於人的欲望的“不知足”,如果不對自己的行為加以限製,則會破壞自然係統的穩定,也就不可能建設一個人與社會、人與自然共同和諧發展的可持續發展社會。因此,《道德經》提倡“聖人去甚、去奢、去泰”,即應該去掉奢侈浪費,去掉走極端和過分的行為。
麵對自然規律,《道德經》認為人的正確行為是順乎自然而無為:“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這種生態平衡思想,強調的是按規律辦事,順其自然。
“無為”是《道德經》哲學的一個中心,它的本義不是無所作為,而是順其自然以完成人的理想。同時,無為也是一種策略,一種方法,正所謂“無為而無不為”。無為就是不強為,順應自然、因勢利導以達到目的。這種方法可以運用到社會政治中,也可以運用到自然方麵。
莊子認為天道就是“無為”,而人道往往違反天道,是“有為”。人的“有為”與自然的“無為”是一種矛盾:人不能不利用和改造自然,但如果“不明於天”,“不達於道”,“有為”的結果就是可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