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早已落盡,綠柳拂枝,陽光很是燦爛的金色。洛既月慢慢地品著酒,凜華毫無儀態地埋頭猛吃。凜華吃完了抬頭問洛既月:“你就光喝酒啊?”洛既月笑了:“對啊,對著尊殿的吃相,我可真什麼也吃不下。”“你,算了,本姑娘不跟你計較。但酒多傷身,我看你幾乎天天都不離酒。”“是啊,這是我唯一的嗜好了,隻是沒辦法喝醉啊。”洛既月眼底浮上深的憂鬱,她有太多的事要做,有太多的放不下,又如何醉得。凜華看著洛既月折起的眉間,心底湧起一片心疼。她知道她麵前的女子絕非常人,幾個月的相處,她發現她又有太多的憂傷,太過沉重的人生。凜華伸手點著洛既月的眉間:“這樣皺起來,一點也不好看。”洛既月舒展開眉頭:“凜華,謝謝。”凜華擺著頭:“什麼也無法為你做,有什麼好謝的。”“謝謝你為我擔心,我的人生已經無法改變了。當初也是我自己選擇過這樣的人生,所以你不必為我擔心,我會好好過這一生,努力讓自己幸福的。”凜華替自己斟上一杯酒:“嗯,我信你。幹杯。”漂亮的白瓷酒杯發出清脆的碰擊聲,洛既月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她身邊總是有這些願為她擔心的人。
清冽的酒香在空氣裏散開,洛既月細償一口,讚歎道:“實在好酒。凜華,沒想到你還會釀酒。”凜華給自己也倒上一杯:“我會的可多了。在民間的時候,我是孤兒,呆過許多地方,為了討生活,不得不學許多技能。”洛既月伸手撫摸著凜華漆黑的長發,將她的頭壓進自己的懷裏:“現在你不是了,我會保護你,直到我什麼也做不了了。”凜華輕輕地笑著,她無法忘記曾經痛苦而掙紮的孤獨生活,每每在夢魘裏醒來,還以為自己還呆在那些她痛苦的地方。凜華的淚水滴進洛既月蘭色的衣領裏,滾燙的,灼痛了洛既月的皮膚。
洛既月仰頭,深藍的天空裏,一顆顆星星閃著細小而柔和的光芒,照亮整片無光的黑夜。“凜華,天空很美啊,即使沒有月亮,它也沒有失去光芒。我也許做不了你天空的月亮,但我會是一顆星星,照亮你生命的一角。”凜華將自己徹底偎進洛既月的懷裏:“嗯。”洛既月緊了緊環著凜華身體的雙手,閉上眼,心底有幸福的感覺。
凜華擺弄著華美宮服上的流蘇,金釵珠飾的雲髻下是一張淡妝輕描的瓜子臉,細細的眉,小巧的鼻,明媚的眼。“既月,這些釵飾好重,我不去宴會行不行?”洛既月敲了敲凜華的頭:“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這場家宴,是你父皇特意為你準備的吧。以前的那些你逃掉了就算了,現在我在這裏,是不會讓你逃掉的。”“既月,既月。”“撒嬌沒用,你認命吧。”洛既月拍了拍凜華的臉,強行把她送出了寢宮。
燭火在空氣裏發出細微的爆裂聲,洛既月靠著柳樹幹,坐在樹上,飲著凜華釀的青葉酒。遠處燈火明豔,宴會的喧鬧沿著空氣的流動傳來。“莫許杯深琥珀濃,未成沈醉意先融,疏鍾己應晚來風。瑞腦香消魂夢斷,辟寒金小髻鬟鬆,醒時空對燭花紅。(浣溪沙)”洛既月低低吟念出這首前世記憶裏的詞,遙望重重白色的宮牆,有些思念起凜華來:“早知道會寂寞,就不讓她去了。”
凜華步回寢殿,發現洛既月不在,驚慌之下,扯著嗓子叫道:“既月,既月,唔”洛既月捂著凜華的嘴,笑著說道:“別叫了,再叫侍衛都被你叫來了。”凜華拿下洛既月的手握在自己微熱的手心裏:“你去哪兒了?”“哪兒也沒去,就在院子裏的柳樹上喝酒。”洛既月安慰地撫著凜華的發,認真地對她說道:“不用擔心我會消失,如果我要離開,我會告訴你的。”凜華抿著唇,過了一會兒才點頭:“嗯。既月,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怕這就是我虛構的夢,一點也不真實。”洛既月取下凜華頭上沉重的發飾,說道:“我不是你的夢。凜華,我知道你不安,就像你無法適應宮中生活一樣,我的出現,在你過去痛苦的記憶之下,對你來說是個奢侈的夢。但我是真的,不是夢。”洛既月拭去凜華眼角的淚,取下自己頸上佩戴的青玉彎月形雕花玉佩戴到凜華頸上。:“凜華,這是我父皇在我出生後親手為我雕刻的玉佩,它代表著我的身份——鄞國公主洛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