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義城作為人族國境通往沙漠的唯一口岸,這幾年發展迅猛,已成為軍商重鎮,人口眾多。主城湧泉大道旁現已是商鋪林立,更有專供娛樂的“歡愉街”,不分白天黑夜的提供著各類服務,隻要你出的起錢,沒有什麼樂子是在這裏尋不到的。雖然前線戰事打的火熱,可是絲毫不影響此地的紙醉金迷,也可能是末日將臨的心態,活一天便要極樂一天,總之是極盡享樂。眼下時值隆冬,便更顯得這條街是所有的溫熱之源了。
歡愉街最深處的那間妓館,也不知是地理位置不理想,還是老板疏於經營,生意依然是不溫不火的,不過多少沾著了這條街的熱鬧氣,加上確有幾分獨特之處,近年來還是賺了點小錢的。這便是流連,流連忘返的流連。
血啼鳥嘶啞的叫過三遍,挺立枝頭,眯眼垂首,俯視著樹下的小徑,一個身披金色袍服的中年男子踏碎一園晨霧,走了出來。初升的朝陽在他身後還是淺淡的顏色,卻將他的金衣映照的金碧輝煌,連空氣裏都仿佛充滿了錢幣的味道。他還偏偏沉醉其中,閉眼嗅著,好像自己是一縷清風,一滴晨露,一片花葉,不動聲色就點綴了天地。
流連小館的館主,浮生。他還是如十年前一般無二的麵孔,略有姿色,略帶細紋。如果說歲月給他留下了什麼,那可能便是眼角眉梢都增添了的嫵媚風情吧。血啼鳥是他最寵愛的動物,在這個人人都憎恨動物的國度,養著這麼一群鳥類,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他熟練的給他的鳥兒們都投喂了食物,繼續往留宿客人的主園——夢園走去。
經過幾次大小修建,流連院內已是遊廊石徑,精工雕像一應俱全,庭院中套庭院更是在這幾所妓館裏別具一格。夢園的規格就更高一些,千金難求的碧石編排成各種圖案,鋪就成園內的石徑,各類珍稀苗木成堆的種植兩旁,一兩黃金一寸的魚油蠟製成胳膊粗的路燈,沿路擺了兩排,小路盡頭是個極深的水池,池底隨意丟著各種奇玩古物,耐的住水泡的還熠熠生輝,耐不住的便都腐朽或是生出綠鏽。
浮生此刻就走在這條浮誇的碧石小徑上。
他的手裏揮動著一隻精致的小鈴鐺,這是醒鈴,能讓人們從夢境中醒來,於是乎,周遭漸漸響起了一些窸窣之聲,是那些客人起床了。與它相對的是夢鈴,那隻鈴鐺嵌在夢園的入口的圓形拱門裏,當客人跨入夢園,就會受到它的影響,他們和旁人的容顏都會變成各自想象中的樣子,入睡後也必能做一個他們想要的夢,幾乎可謂是心想事成的狀態了,所以,浮生也獲得了一個外號——“渡夢人”。
而且,這裏的花費可不便宜,如果還想要邀上兩三個姑娘一度歡宵,那就更難估算了,雖然這幾個姑娘可能,額,年老色衰,不過反正能幻想嘛,實際的容顏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忽然,懶散搖鈴的渡夢人停了下來。
遠處頭牌姑娘紅靈犀的窗外正趴著一人一蛇兩個小小的身影,人是個小女孩,一身紅襖子,蛇是條鱗蟒,此刻都撅著屁股往窗內望呢,似乎看的不真切,又往上拱了拱。
“看不清啊,床上好像隻有一個人啊。”
“我跟你說了靈犀姐不會接客的,你不信。”
“不可能不可能,我昨天明明看見那個胖子和她一起進的夢園!”
“哪個胖子?”浮生歪著頭問。
“就是…就是…”其中一個身影一邊描繪一邊轉過身來,看到是浮生,嚇的“哇”一聲大叫,從窗戶跌到地上。
“尖牙你真的要改名叫尖叫哦,亂叫什麼,爹爹馬上來了,發現我們的話,我可不管你哦。”另一個身影罵著他也從窗戶上跳下來。
浮生好整以暇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