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轉過身,瘦黃的臉上有一雙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凍得通紅,小嘴裏一邊念念有詞,一邊看向身後,待到發現是浮生,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立馬盛滿了浮誇的諂媚:“啊!爹啊,嗬嗬,您起的好早哦。”
“哪有你們早呢?阿水。”浮生也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立刻變了臉,“說了多少次,小孩子不要到夢園來,不聽是吧,這個月的碗筷全都你們來洗,誰也不許幫忙!”
哎呀,幸好是洗碗,阿水拍拍胸脯,奸笑著拉起尖牙就跑。不許幫忙?誰知道呢!尖牙是她的寵物,見到她臉上浮現出熟悉的表情,忽然渾身一顫,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的命運。
紅靈犀從屋內出來,衣著清涼的向浮生問早,流連一共有五名妓子,紅綠黃彩墨,都是這幾年受戰亂之苦,陸續加入的,多半談不上什麼姿色,苟且於此求個活路吧。紅靈犀居於頭牌,雖也已年過三十,可她的皮膚依然白嫩細致,本隻算清麗的的五官,因了修長的眼尾,微翹的嘴角,以及圓潤的唇尖,而有了很多道不明的嬌俏,她朱唇輕啟時,你便不由自主的想要看她的臉,想要一直看,一直看也看不夠。
“保護的那麼好做什麼,妓館裏出來的姑娘,早晚還不得入這行。”紅靈犀點燃一支卷煙,衝浮生吐出個煙圈,透過煙氣,浮生一雙細長又溫和的眼睛認真的盯著她。
剛剛還嚴厲的父親忽然變得溫柔:“這話最好別讓阿水聽了去,我希望這孩子是個有福氣,再別走咱們的路。”
“唉,討厭,一大早這麼煽情。”紅靈犀一手扶在門框上夾著煙卷,一手捂住眼睛,點星火頭燃在她蔥白的指間,顯得她的手骨略有些細了,“不過小孩子就是好,可以不受夢鈴的影響。”
“心有妄,才會受控於一隻小小的鈴鐺。這有什麼好不好的?倒是你啊,學會拒絕客人了啊,長本事啦,昨天要不是綠意接下了那個金老板,我看你怎麼收場,再有下次我都不想管你了!不接客倒是其次,不接客你還跑來夢園睡覺!客人們怎麼辦啊?不賺錢啦?”
畫風再變,心靈雞湯模式忽然結束,變作了日常咆哮,倒是比醒鈴來的還要有用。
“哪有那麼多客人嘛。”紅靈犀小聲嘟噥,扭動腰肢,這時被叫醒的客人們陸續走了出來,看到他二人,尤其是酥胸半露的紅靈犀,都大聲的吹起口哨來。
浮生懊惱的一拍腦門,把紅靈犀推入房內,轉身對那些人喊:“誰?吹口哨的都給我付錢,我流連頭牌白看的啊!”
……
……
另一邊,阿水踩著歡快的步子,帶著憂傷的尖牙,回到了流連的廚院,廚房裏一個嬌俏的小身影聽到她們的腳步聲,趕緊閃了出來。
“肖木來了,他逼問我你的行蹤,我實在鬥不過他,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圓圓的杏眼忽閃忽閃,挺秀的鼻尖上是晨起勞作的細汗,編貝一般的皓齒因為焦急下意識的輕輕咬住了下嘴唇。
這便是小葉,“葉水雙嬌”的小葉。葉水雙嬌是什麼,是個牌子,是個食物的牌子,說起來應該比“流連”還要響亮很多。這兩個姑娘以超乎常人的想象力,精妙的搭配,絕佳的口感,推出了一係列菜品,廣受好評,便合二人的名字做了招牌。不過這隻是她們和她們的粉絲對這些菜品的評價,常人看來,隻想說兩個字——恐怖!
“這叫什麼事啊,明明什麼都沒看見,還要背上這樣的罪名!”
仿佛猛禽遇上了天敵,欠租的見著了房東,不過身為流連主廚,阿水覺得不應該在自己的地盤表現出怯懦,但最終她還是隻能邁著一步三回頭的步子挪進了廚房,而且不出意外的感到一陣冷過寒冬天的怒意壓了過來。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倚靠在她的案板邊,清雋的五官,一雙漆黑的瞳仁好整以暇的盯著自己,嘴角是似笑未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