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百多年前,獸域大陸還是一片寧靜,各種族和平的生活在各自的國度裏。大陸正中,有一條縱貫南北的大河,名為欲河,獸族和人族分居於它的東西兩側,而南邊,欲河奔騰入海,那裏有著星羅棋布的各色島嶼,美如幻境,是精靈們的國度。可是,也就在那個時候,惡魔誕生了,他們斬殺了偉大的獸王和精靈王,占領了欲河以東那片富庶的土地,但他們的貪婪不僅止於此,緊接著,他們又驅使獸族大軍,跨過欲河,用那些精鐵包裹的獸蹄,踏上了我們美麗的家園。”
燭光掩映在一群塗脂抹粉的婦人的臉上,將她們裝扮的有如夜間鬼魅,另一個披著床單的高大身影,正麵對著她們張牙舞爪的說著故事。這裏是人族邊境通往沙漠的唯一一個小鎮,義城。而這兒,是義城裏的一間生意還過得去的妓館,流連。
屋外漆黑一片,夜雨猛烈的拍打著有些鬆動的門窗,不斷發出嗚嗚啪啪的亂響,給這段故事加注了許多驚悚的音效,婦人們抱作一團,恐懼卻又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聽到這裏,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那,那些惡魔,是從哪裏來的?”
“他們無孔不入。”
“無孔不入?”
“是的,他們就在你的心裏。如果你們不能守住自己的心,那惡魔就會吞噬你的理智,占領你的心,成為你身體的主人。”
“啊~”有人受不了恐懼尖叫了起來。
“那中立的冥王呢?相傳他有冥兵千萬,他的支持,不能直接決定戰爭的成敗嗎?”還是之前那個發問的聲音。
“冥王?”蒼老的講述聲線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是講述人陷入了深遠的回憶,“冥王在那場斬殺王的戰役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有人說他已經死了,也有人說看到過他,卻說不出在哪看過,總之——”
蒼老的聲音戛然而止,像突然卡住的老舊織布機。眾人隨著他凝神靜聽起來,窗外風雨依舊,聽不到半點其他的聲音。
“怎麼了,老板?”鶯鶯軟語紛紛嘟囔起來,有些不滿他說到一半不說下去的行為。
“噓——”妓館老板掀掉披在身上的白床單,直起佝僂了很久的背部,探頭把那燭光如豆的小蠟燭吹滅了。
“嗚嗚——啪啪——”
妓館大門簇新的紙糊窗貼上,漸漸映出了個人影,搖晃著從遠處而來,不多時就到了門口。
“啪啪。”他在拍門。
“啊~”門內的婦人們猛然間受到了劇烈的驚嚇,齊聲尖叫起來,“啊~”另一波雄渾的男聲跟著而起,原來是門邊也蹲著幾個小廝,聽故事的時候還能保持淡定,這會兒怕是嚇得不輕。
“啪啪。”門外的來者很堅定的繼續拍打著。
“啊~”眾人又是一陣尖叫。
“客人來了還不開門?”講故事的人恢複了原本的聲音,低沉且動人,他轉過身來麵對著大門,微弱的夜光照在他臉上,那是一張唇角眉梢都生著細紋的臉,雖然可能曾有些姿色,卻在大漠的風中變的平庸。
縮到了妓子群裏的小廝互相推搡,有一人力氣小些被推了出去,隻好硬著頭皮跑去拔門栓,門栓剛一脫槽立馬又驚叫著往回跑,弄的那根粗大的木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惹得眾人對他一陣好打。
“吱呦——”
來人自己推開門,跨了進來,一陣風雨寒冷的潮氣混在在大風裏搶先吹了進來,“滴答滴答”,來者身材高大,一襲黑衣,兜帽包頭,外麵套了件油草編織的蓑衣。光線昏暗,眾人看不清他的麵容和身形,隻能依著身高判斷應該是個男子。隻見他的雙手環抱在懷,一步步徑直走了進來,那油草蓑衣上的雨水一滴滴淌在地上,仿佛落地有聲,一聲聲敲打在眾人心上。
“浮生,好久不見。”
他拂下兜帽,露出一張清雋的麵孔來。
“啊。”有人發出短促的驚呼聲,又立刻捂上自己的嘴巴。因為那張臉太過好看,尤其是那幽深的雙眼,似有無限星光邀人共賞,卻又如冰天雪地拒人千裏,他對著浮生問候,扯動笑意,這一切忽又全部消失了,變作一片虛無。
在看清來者五官的那一刻,妓館老板幹枯的臉龐不知是被風雨濕潤了還是被眼前這個人影響了,仿佛亮起了一道光,變得潤澤,他的眼睛潮濕而明亮,喉嚨裏梗咽著站起來,卻隻吐出一句話:“你居然敢來?”
“是的,我有求於你。”來人抖開蓑衣和外袍,露出懷裏的一個小嬰兒,睡的香甜,竟未被淋濕寸縷。
“我有條件。”浮生閉上眼,平靜的說。
“隨便你開。”
“嗬嗬。”這一切是多麼久違,浮生的眼裏流出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