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越劇——五音戲
五音戲是獨有劇種,它源於山東省的章丘、曆城一帶,傳於濟南、淄博、濱州、濰坊等地,原名“肘鼓子”或“周姑子戲”,以唱腔優美動聽,語言生動風趣,表演樸實細膩而著稱,地方特色濃鬱。
五音戲源於民間,植根於民間,早已成為流傳地區百姓節假婚慶、自娛自樂不可缺少的藝術形式。作為地方獨有的劇種,五音戲唱腔婉轉、嫵媚,不落俗套,因而又有北方越劇之稱。
悲情故事催生的小曲
相傳,在清代同治年間,有一位姓周的知縣剛正不阿,嫉惡如仇,因而遭到其他官員的嫉妒。由於周知縣曾議論過同治不理朝政,對慈禧不滿,導致他遭惡人告狀、陷害,最後全家被抄斬。
在這場大劫難中,周知縣隻有一個14歲的女兒被老仆人帶著躲進後院枯井中待了五天,這才幸免一死。在逃難路上,老仆人因為過度疲勞和驚嚇死去了,隻剩下周知縣的女兒孤身一人逃到章丘。
為求生存,這個小女孩剪掉頭發當了尼姑,進了齊長城以北的慈恩庵,也就是後來的章丘文祖鎮西田廣村西北角山坡的一個尼姑庵。因為她姓周,人們都稱她周姑子。
周姑子言溫貌美,聰明伶俐,能歌善曲。每每想起含冤而死的父親和家人,痛不欲生,在佛旁自悲自歎,泣不成聲。後來,她為抒發自己的不幸和父親的冤情,便寫詞作曲,自己小聲吟唱。
在那個時候,凡是削發為尼的尼姑們,都有自己的苦衷,她們聽到周姑子小曲,無不為之感動落淚,紛紛向周姑子訴說自己的苦難。於是,周姑子又把其他尼姑的不幸編成小曲,在空閑的時候和大家一起吟唱。
當時的尼姑們要生存下去,主要是到周圍的村莊去化緣,而周姑子出身於大戶人家,不懂得其他尼姑們的化緣技巧,輪到她下鄉化緣的時候,她便沿街說唱自己的小曲:
未曾開口淚兩行,施主聽我說端詳。
本是宦門閨閣女,世道不公遭禍殃……
天昏地暗無日月,天下誰歎削發者,
佛旁自對孤燭歎,心裏怨恨對誰說……
周姑子委婉的悲調,引起了人們的同情和憐惜,於是,周圍村莊的老百姓們寧可自己少吃一口,也節省米麵送給周尼姑。
章丘青野村在慈恩庵西北方向,相距不遠,是周姑子常去的地方。因而,周尼姑的小調在該村流傳最廣。
清代同治末期,朝廷腐敗,民不聊生,很多窮人都因吃不飽飯而做起了乞丐。其中,有一對年輕的夫妻,特別喜歡周姑子的小曲調,他們每天要飯歸來,晚上就在周姑子的廟門下住宿,偷聽她唱小曲。
這對夫妻看見周姑子因為能唱小曲而可以很輕鬆地要到飯,於是,他們也把這些小曲唱給附近的人聽,以便要到維持生存的食物。
後來,其他要飯的人見他們夫妻二人唱小曲要飯要得特別多,也跟著到廟門下住宿,跟著周尼姑學唱。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很多要飯的都學會了唱周姑子小曲。 就這樣,周姑子的小曲小調廣泛地傳開了,而且有越來越多的人愛聽這個小調。
乞討者們由於有了更多的生存空間,於是,他們自動組織起來,將原來的幹口清唱加上了一些鑼鼓和其他樂器,在打場子、趕廟會、唱堂會、慶宴會、紅白公事等場合下,以一種新的形式唱給大家聽。
周尼姑因為長期在悲傷中度日,當她活到30多歲的時候便離開了人世。周姑子雖然含恨而去,但是,章丘青野村的村民卻紛紛迷上了這種小曲。
在當時,因為周姑子化緣時肘上總會架著一隻小鼓,邊敲邊唱,人們便把這種小調叫“肘鼓子”。周尼姑苦難的人生,使她在演唱時聲情並茂,幽怨纏綿,以至於大家都受了她的小曲的影響,把曲調演唱的有聲有色,催人淚下。
清代光緒年間,章丘青野村有個青年叫“趙寶子”,學名趙國慶,他外出打工走南闖北,學了不少戲段,如山東梆子、河北梆子等。
趙寶子回鄉後,聽了村民們唱的肘鼓子,覺得這種小曲曼妙動聽,便把自己在外邊學到的戲段內容移入到肘鼓子的唱腔裏,並唱給鄉親們聽。誰知,他一唱就受到了人們的喜愛。
在章丘青野村,因為有肘鼓子唱調的深厚基礎,所以,許多青年男女便開始跟著趙寶子學習唱段。這幫青年中有兄弟靳成章和靳成花兩人很有藝術天賦和表演天才,很快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幾年後,靳成章和靳成花兄弟在趙寶子戲文的基礎上,由簡單唱段的小曲發展到有故事情節的短小戲劇。最著名的劇目《王小趕腳》就是在這個時期誕生的。
這個時期,以靳氏兄弟為首的戲班開始到外地村莊演出,或給有錢人祝壽,或趕山會、廟會等。就這樣,青野村的第一個戲班誕生了,並把戲名定為“周姑子戲”,本地人還是習慣地稱為“肘鼓子”。到了清代末期,此戲已經在山東章丘地區享有很大的名氣。
[旁注]
尼姑 我國對比丘尼的俗稱。尼,代表女性,有尊貴的意思,不限佛教的出家女性所專用。佛教的出家女性,小的叫沙彌尼,大的叫比丘尼,意思是女沙彌及女比丘。而未嫁的處女稱為姑,故將佛教的沙彌尼及比丘尼稱為尼姑指歸入佛門,受持具足戒的女子。我佛教五眾、七眾之一,最早出現於南北朝時期。
化緣 佛教術語。佛教認為,能布施齋僧的人,即與佛門有緣,僧人以募化乞食廣結善緣,故稱“化緣”。還可以指為了佛事而進行的一切募化活動,不但指乞食。本義是佛、菩薩高僧等示現教化眾生的因緣。所謂化緣,乃指化度的因緣。
打場子 玩把戲或拳術時,拿繩子或用拳﹑刀作虛勢令人後退以圍成場地。亦謂在空地上賣藝。我國傳統戲曲在古代,大多都是通過打場子來獲得收入。
堂會 即堂會戲。指個人出資,邀集演員於年節或喜壽日在私宅或飯莊,會館,戲園為自家作專場演出。演出的收入,往往數倍於平日的業務演出。舊時,京都官僚富豪或有錢人家舉辦喜慶宴會時,請藝人來演出助興,以為體麵榮光,以此招待親友,謂之堂會戲。
[閱讀鏈接]
關於周姑子戲的來源,還有一種說法。在明清時期,章丘經濟發達,人民生活富裕,群眾性的文化娛樂活動頻繁,各種民間藝術形式蓬勃發展,在此期間,民間秧歌受章丘梆子的影響,形成了一種集歌、舞、戲三結合的藝術形式,人們稱其為“章丘秧歌”或“秧歌戲”。
傳說,在清代康熙年間,文祖鎮西王黑村的水母庵裏來了一個姓周的姑娘,她本是皇宮的宮女,為逃避迫害來到章丘文祖鎮,她以唱戲為謀生手段四處雲遊化緣,人稱“周姑子”。
周姑子長期在西王村不遠的青野村居住,該村趙國慶因喜愛其唱腔,遂拜師學藝。趙國慶又傳藝給同村的靳成花、靳成章兄弟,二人後來成立了章丘第一個周姑子戲班,成為周姑子戲的第一代藝人,在清代末期紅極一方。
鄧洪山推動戲曲完美
1917年,章丘青野村村民馬夫遠和馬敬鸞帶頭組建了五音戲社,這是章丘有史以來的第一所戲曲學校。他們還把已經聲名赫赫的靳成章和靳成花聘為教師。
1920年,周姑子戲社擴充股份,股東為青野村村民馬夫遠、馬景蘭、張朝君、張同嶺、張敦、馬奎林、明鴻圖、楊瑞林、馮悅增等。其中,班主為馬夫遠和馬景蘭,每個股東交100吊錢。
在這時,周姑子戲社收徒弟40多人,戲班學徒規矩非常嚴格,有“三年學徒、一年謝師”的說法。在這批學徒中,有很多學員後來都成為名氣很大的演員。如明鴻鈞、馮亭、趙明玉、馮蘭亭、李炳倫、明先柱等人,就是這些人中的佼佼者。在這個時期,周姑子戲發展到能夠唱故事情節複雜的專場大戲,這一創舉,得到了更多人的喜愛。
20世紀20年代,靳氏兄弟率周姑子戲班赴濟南大觀園演出,在濟南引起了轟動,場場爆滿。後來,梆戲班主鄧洪山看到周姑子戲很受群眾歡迎,大有發展前途,便放棄了自己的章丘梆子戲而與靳氏兄弟的戲班合並,並拜靳氏兄弟為師,正式開始學習周姑子戲。
按照當時的規矩,鄧洪山在靳家要學戲三年,還要同時兼做挑水、劈柴做飯等家務活。但是,因為鄧洪山很有藝術天賦,靳氏兄弟對他也另眼看待,精心細教。鄧洪山出生於濟南市曆城區華山鎮壩子村一個梨園世家。從他祖父到他兒子“紅櫻桃”,四代從藝,主工青衣,花旦。
鄧洪山天資聰慧、靈性超人,他7歲登台,9歲唱紅,人稱“九歲紅”。進入戲班後,鄧洪山學戲刻苦、認真,勤於鑽研,善於觀察生活,能夠從生活中提煉形象和各種形體動作,這使他的戲路廣闊寬廣,表演純熟老練,不久就嶄露頭角,很快成為戲班的台柱子。
鄧洪山的唱腔甜中帶酸、酸中帶甜、聲情並茂,字字情真。他扮演的《王小趕腳》中的二姑娘在騎驢、數錢和抱包袱時,在表演上有“三絕”,即飄眉、送目、飛老鴰,這形成了他獨特的表演風格。
隨著鄧洪山的演技越來越突出,喜愛聽他演唱的觀眾也越來越多,濟南小清河碼頭的船工們,因長期看他的演出,還送他了一個愛稱,叫“鮮櫻桃”。當時,章丘、西城、濟南、淄博一帶的觀眾曾有這樣的順口溜:
賣了褲和襖,也要看看鮮櫻桃。
三天不吃飯,也要把鮮櫻桃的戲來看。
這些順口溜,真實地表達了人們對周姑子戲的喜愛和對鄧洪山的鍾情。
後來,鄧洪山接任周姑子戲班班主,他在演出時,大膽改進原來的鑼鼓伴唱聲樂,增加了二胡、三弦、月琴伴奏,並重新設計唱腔和劇本,使周姑子戲達到了新的水平。
鄧洪山的藝名叫“鮮櫻桃”,所以他也將周姑子戲班正式改名為“鮮櫻桃小戲班”。在此後的演出中,鄧洪山與藝名為“兩盞燈”的藝人趙明玉互相配合唱戲,在山東省內一度紅遍了半邊天。
鄧洪山在濟南市順風茶園一唱就唱了近30年。由於他年輕,又唱、做俱佳,名聲一時傳揚四方,齊魯大地幾乎無人不知“鮮櫻桃”這個名字。
“鮮櫻桃”這個響亮的名字,伴隨鄧洪山走過了70多年的藝術生涯,記錄了他整個藝術生涯中的酸甜苦辛和榮辱悲歡。
在70多年的藝術生涯中,鄧洪山成功地塑造了100多個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婦女形象,他刻畫的人物既細膩逼真,又生動形象,富有濃厚的鄉土氣息和五音戲特色。
這是周姑子戲走向成熟的一個時期,也是五音戲發展的最迅速的時期。它受皮黃、梆子、落子、曲藝的影響,劇目逐漸向中型、大型戲發展。它的唱腔不再是四句一反複,表演也不再單一化。
北京京劇名角梅蘭芳看過“鮮櫻桃”的《王小趕腳》後大為讚賞,從此與鄧洪山結為好友,並經常往來。這些情況,在《梅蘭芳舞台藝術》一書中有明確的記載。
1951,京劇旦角程硯秋在去徐州演出途中到了濟南,聽說“鮮櫻桃”在周村演出,便專程去了周村。在鄧洪山不知情的情況下,程硯秋觀看了鄧洪山的表演,對他的演技深表佩服。
下台後,程硯秋和鄧洪山二人相互切磋技藝,程硯秋向鄧洪山學習小姑娘的表演動作,鄧洪山向程硯秋學習了京劇中的甩腔。在這以後,鄧洪山與其他京劇名旦荀慧生、尚小雲也成為好友。
1933年秋,鄧洪山率班在北京城南遊藝園的半年演出期間,戲劇理論家齊如山曾去看望過他們,並要去8張花臉臉譜。這些活動,對周姑子戲的發展都起到了重要作用。
靳氏兄弟的戲班在濟南演唱期間,還經常與山東梆子以及剛興起的呂劇同台合演,當時稱為“二六合班”。 1935年秋,鄧洪山帶領兩個“武場”和兩個男演員,到上海灌製了7個戲共計6張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