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調不老——保定老調(1 / 3)

老調不老——保定老調

保定老調又稱“老調梆子”,起初為白洋澱周邊農村花會中的俗曲“河西調”,清地道光、鹹豐年間已具戲曲雛形。是河北省具有悠久曆史的地方劇種之一。

老調的早期有以生行演員韓大倉為代表的前輩藝人,開創了老調的先聲。中期的名老生周福才,承前啟後,立誌改革,以《調寇》、《勸軍》等劇目,把老調藝術推向一個新階段。

老調在其發展過程中,先後受到流行在當地的高腔和河北梆子的影響,並吸收當地說唱藝術的精華,於清代光緒年間出現較正規的職業班社,並開始進入城市,到20世紀30年代達到繁榮時期。

老調是獨具藝術特色的地方戲曲劇種,有著強烈的地方色彩和濃鬱的鄉土氣息。它的唱腔質樸健朗,高亢而又清婉。在新時期,保定老調又先後湧現出王貫英等眾多著名藝人,把老調藝術又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元末明初河西調演繹形成老調

那是在元末明初的時候,在保定東部的白洋澱一帶農村流行著一種被稱為“時尚小令”的民歌俗曲,因為這種民歌俗曲流行在大清河等九條河流以西廣闊地區,當時白洋澱又稱“西澱”,所以稱作“河西調”。

在那時,白洋澱一帶的廣大農村每逢年節、廟會或祈祭酬神時常舉辦各種民間花會活動,其中有載歌載舞或演唱的節目,歌唱的大都是用河西調來演唱。

明代文人孫釤就在其所寫的《白洋澱記勝》一詩中寫道:

燕南趙北雄三輔,越女吳兒受一船,

最喜太平說勝事,笙歌爐火擁樓船。

河西調節奏明快自由,有濃鬱的地方風味和民間口頭文學的靈活性。在清代初期,河西調又吸收了保定一帶流行一種名為“保定木板大鼓”的說唱藝術形式,形成一種獨特的地方戲,這就是老調。

當時老調的文場伴奏樂器沿用河西調的笛子、四股弦等,老調的武場樂器使用高腔的大饒、大鈸、大鼓等。

1779年,山陝梆子經保定流入北京,老調又融彙山陝梆子,成為劇目、唱腔、伴奏等較為完整的一種劇種,文場伴奏樂器改為板胡、二胡、笛子、笙等,武場樂器改用“蘇鑼鼓”。

河北梆子是山陝梆子傳入河北後形成的新劇種。人們為了區別於河北梆子,稱老調為“老梆子”或“老調梆子”。

早期老調形成後,活動方式為半農半藝性質,藝人農忙務農,農閑學藝演唱。老調是在鄉音土調上發展起來的,具有深厚的群眾基礎和地方特色,深受人民群眾喜愛。人們在田間勞動,家中做飯都哼唱老調。

老調長期流行於民間,唱腔帶有濃鬱的鄉土氣息。男腔高亢健朗,女腔剛勁清婉。板式有抒情的頭板、敘述並具多種功能的二板、抒發性的起腔、加強性的緊打慢唱、及哀敘性的哭板等十幾種板式。

後來,在一些文人如清代末期翰林潘齡皋、拔貢高伯從、秀才王祝熙的參與下,提高了老調演唱劇本的文學性。

老調流行於保定、滄州、衡水、石家莊等地,除河北省外,還流布到北京、天津、山西、河南、東北及陝西部分地區。老調在長期的曆史流傳中,不斷發展,表演藝術和傳統劇目比較豐富。

清代光緒以前,老調沒有固定班社,演出主要在農村子弟會或玩藝會,藝人多是半職業,農忙務農,農閑從藝。

光緒初年,班社日益增多,首先出現了韓大倉班、高老壽班,以後出現了小蓮花班、周福才班、杠子紅班等20多個班社,同時湧現出20多位較有成就的藝人。

1890年,老調名家韓大倉帶領老調班進京,演出於天橋廣興園。韓大倉原名韓瑞成,藝名“霸州紅”,是老調早期著名的老生。

他幼年學唱戲,清代光緒初年,常在京南霸州、固安、永清、新城、雄縣、文安等縣農村“跑大棚”,搭半農半藝老調季節班,挑班演戲。因為嗓音寬厚洪亮,吐字清晰,聲若銅鍾,被譽為老調中的“假高慶奎”。

韓大倉能戲很多,尤擅演《調寇》、《鐵冠圖》等戲。 20餘歲時組老調班,是第一個進北京演出的老調班,為劇種的發展做出了貢獻。前後培養了一批老調演員,較有影響的有周福才、小蓮花、張福生、張文海、趙文林等。

周福才出生在白洋澱西邊的安新縣南馮村一個非常貧苦的家庭裏。他父母為盼他能過上好日子,繈褓中給他取名叫福子。他是家裏最大的孩子,下邊有弟弟、妹妹4個。為了生活,小小年齡的他,不到10歲便給村裏的富戶當“小做活的”。

南馮村是老調劇種的發祥地,人們下地幹活兒或在家裏、場上也愛哼唱幾句。村裏有一個鹽商名叫邵國琪,家裏有錢,又酷愛老調戲。他騰出幾間房在村裏立起了戲坊,請本村的高鳳春、高雲龍教戲。

招了一班小孩,每天晚上學戲。小福子喜愛看戲,天天晚上跑到戲坊看排戲著了迷。他聽大人們說,戲唱好了可掙錢,於是就想他要是唱好了戲,能掙錢,可比當小做活兒的強多了。這樣,小福子進了戲坊學戲,拜高鳳春先生學演旦角,後又隨高應龍學演小生和老生戲。

小福子14歲時,隨師傅高鳳春、高應龍搭入韓大倉班演戲。韓大倉見小福子聰穎好學,傾心相教,小福子早就對韓大倉非常敬佩,所以學起來也自然是分外地賣力。

常言“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為了練好嗓子,小福子下了苦功。那時戲班大都在農村演出,一天三場戲,夜間散戲很晚。但不管晚上散戲多麼晚,第二天小福子都是天不亮就起來,頭頂著星星到村外找一口井,身子趴在井沿上,將頭伸到井口,對著井口喊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從不間斷。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的嗓音越來越高亢,響亮圓潤。年紀輕輕的福子,很快成了韓大倉班的老生演員後起之秀。

韓大倉率領戲班進北京演出時,18歲的周福子隨戲班在北京天橋的廣興園戲院演出。班裏的主要演員:老生演員除韓大倉外,有周福子、孫永太;青衣演員閻文利;花旦演員高鳳春;小生、老生演員高應龍等。

在北京時,周福子有幸與京劇著名演員劉鴻聲同台演出。劉鴻聲是晚清時期著名的京劇老生演員。他的嗓音高亢挺拔,唱腔剛勁,也稱“劉派”。

當時,北京的戲曲舞台盛行“兩卞鍋”演出也就是兩個劇種同台演出,劇目、表演各自保持原狀,不相混合。劉鴻聲見進京來的老調戲班中的老生演員韓大倉和周福子嗓音唱腔高亢挺拔,和自己的演唱風格頗相近,高興地和韓大倉戲班同台演出。

這是周福子第一次與京劇名演員同台演出,也是有機會較詳細地接觸京劇的表演和唱腔。他如饑似渴地向兄弟劇種汲取營養,豐富自己的藝術。

不過正當周福子欲振翅高飛時,突然遇到了坎坷,險些折翅。因為在北京演出後時間不長,周福子的嗓子倒倉。倒倉,是指演員在青春發育時期,由於生理關係,嗓音黯啞,歌不成聲。

周福子倒倉長時間恢複不過來,根本不能唱,因此,不能搭戲班演出。周福子隻好無奈地離開戲班回家務農,但他不忘對老調藝術的執著追求。

他從在北京和京劇同台演出時,覺出老調戲中有些唱詞的音韻不講究,有些還是土語,不易到更廣泛地區演。他要利用自己的倒倉時間,研究老調的聲腔和韻律。

周福子在老家種了二畝西瓜,一邊種瓜,一邊慢慢恢複嗓音。周福子身在瓜田,心卻在如何唱好老調戲上。村裏有位拔貢名叫高伯從,還有一位秀才叫王祝熙。周福子為了向他倆學習音律,想出了以瓜換字的法子。

赤日炎炎的酷暑,正值瓜熟蒂落。周福子將精心挑選的又沙又甜的西瓜擺在瓜棚裏,又將高伯從和王祝熙從暑氣撲麵的村裏請到涼爽的瓜棚下,手指擺好的西瓜說:“我唱段老調,請您二位給糾正音韻。糾正一個字,一個西瓜。”

高伯從和王祝熙望著麵前真誠的周福子,他們為周福子“以瓜換字”好學的精神深深感動,他們隻要有空暇,就到周福子的瓜棚,聽周福子唱,然後給周福子按反切糾正土字,給周福子講陰陽上去四聲,講平仄韻。當然,他倆這是出自對周福子好學精神的回報,不是真的“以字換瓜”。

距周福子住的南馮村20多千米的安州出了個翰林叫潘齡泉,清代末期曾任直隸州知州、甘肅布政使。他知識淵博,書法超群,也有“潘體”之稱。潘齡皋當時在外地任官時,經常回家探親,周福子一得知潘齡皋回家,就專程到安州拜訪。

潘齡皋也為周福子的好學精神所感動。他給周福子講曆史,結合有些戲中的唱詞講典故,幫助周福子理解劇情,理解戲中的人物,還教授周福子五音六律。

周福子一邊種瓜,一邊學習琢磨老調聲韻的同時,堅持對著澆瓜的水井和罐子練聲。倒倉的嗓子逐漸恢複過來了。那時,在保定的馬號裏有一家茶園,常有曲藝演出,尤其是著名的西河大鼓藝人朱大官常在這裏演出。

西河大鼓是流行在河北省一帶的一個地方曲種,朱大官原名朱化麟,是西河大鼓“朱派”的創始人。

周福子為向朱大官學西河大鼓,他和老鼓師白壯、琴師白強一起來到保定城。白壯和白強是老調戲班較有名望的鼓、琴師,二人為親兄弟。他們和周福子誌向相投,有誌於改革、豐富老調的唱腔。他們和朱大官都是素昧平生,怎樣向他學呢?周福子想出了偷學的辦法。

當時的曲藝是借茶園演出,觀眾一邊喝茶,一邊聽唱。周福子和白壯、白強兄弟二人向茶園的老板說好,在茶園裏充當義務茶房,不要分文。條件是隨時聽朱大官的演唱。

這樣,每天周福子和白壯、白強在茶園提著水壺勤謹地為聽客沏茶續水;同時他們盡情地聽朱大官演唱的西河大鼓,偷偷地學唱。

後來,朱大官得知周福子為向他學西河大鼓,甘當茶房,深為周福子的好學精神所動。他傾心教周福子演唱咬字清晰的技法,教授唱白間用的唱法。

周福子向朱大官學唱西河大鼓中敘述性強、節奏緊湊的“流水板”。周福子將學得的這些吸收、融化,和白壯、白強一起創造發展了老調的“三不三、二不二板”、“三板”、“跺板”等新的唱腔板式。

從此,整整比周福子長10歲的朱大官和周福子結成好朋友。周福子演出時,朱大官必去觀看,並向他提改進意見。

1918年秋,周福子到北京演出,這是他時隔24年第二次到北京演戲。這時的他早已是老調藝壇上的名角了。他先後在大柵欄的同樂園、三慶園戲院演出。

周福子演出的《調寇》深受北京觀眾的歡迎,每逢演到寇準進宮時唱道:

聲聲喚我快進宮,豁著一把生靈骨,

探探黃河幾澄清。膽小怎把高官坐,

豁著肉頭碰金鍾……

這段高亢而氣快、前句緊接後句,後句緊咬前句、一句快似一句,字字響似聯珠的唱段,和那對八賢王唱的“為臣看過肖何律,王子犯法與民同”剛勁高亢,神完氣足,充沛飽滿,明晰達遠的唱句,台下觀眾必報以熱烈的喝彩聲。

每當演到寇準到南清宮見八賢王時,他那雙膝跪橫行搓步,橫貫舞台的走“駱駝跪”的動作,既然惟肖惟妙地表現出寇準這個剛由七品縣令升遷的小官見大官時的心情,又展現出寇準在民間廣為流傳的那種機智而又幽默的性格,戲院內更是爆起陣陣喝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