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娘是為了你呀。”他心裏說道。
桂香香從那葡萄汁事件裏,漸漸有些體悟到了霍搖山的關切,大概女孩子都是早熟些的,微微泛起些許紅暈,沒來由的羞澀起來。
珍姨媽撇撇嘴,她自小嬌生慣養的,從來隻有別人討好她,她可不願意放下身段去湊合別人,尤其是哥哥嘴裏的那個暴發戶桂家的孩子。
……
小範奶奶抿一口茶,瞥了一眼範載疇,努努嘴說道:“人家表哥表妹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還沒反應?”
大範奶奶冷哼插話道:“你怎麼,還想讓珍珍跟那個小子?咱家可不是那暴發戶桂家。”
小範奶奶說道:“我知道姑姑生氣,但我也沒法子不是,對我來說,與其讓那被我欺負半輩子的徐氏生下的霍環繼承家業,還不如這插門進來的長安侄子。”
範載疇亦是微笑道:“這眼下確實如此,但將來的事誰又能說得準,陛下臨朝以來,找借口罷黜的勳貴也不是一家兩家了,姐夫在西南打生打死,背後不還是遭了冷箭嘛,這將來嘛,長遠著呢。”
當然,範載疇也有些話未說出口,隻因他範家比不得別人家,桂府那位老爺子能把兒媳派出來,這麼露骨地在老太君麵前暗示,但他範府可是有身份的,開國四功臣坐著末席呢。
範府與桂府同是行商出身,隻是彼此境遇不同,範府是在前朝時便已經生意做得很大,在太祖皇帝龍興江南,為博取走私的厚利,多次買通韃子官兵,不畏艱難險阻賺取暴利,再加上範府祖上遠親是太祖親口稱讚的臂膀力助。因此,範家得以擺脫士農工商的桎梏,在帝都有一份配得上家業的體麵。
而桂府則相反,生意做得失敗,但是在遼東做皮貨買賣時結識了邊兵大將,後來幹脆從了軍,竟沒想到仕途順利,做到了總兵一職。現如今,霍搖山的那位外公便是從遼東總兵任上退下來的,舅舅桂衝冠亦是遼東軍中的一位參將,不是霍百煉那種托關係得來的閑差,而是日日練兵夜夜秣馬的武職。
因而,範府頗有些瞧不起桂府。
當然,按照帝都勳貴圈子慣常的看法,範府還不如桂府呢,桂府好歹是拚殺出來的富貴,但範府的那開國四功臣末席的出處呢,還不是範家財大勢雄買來的。
那位太祖倚重的心腹範姓謀士與範府並無關係,隻是範家仗著家裏開著四海錢莊,傾銀海倒金山地在範姓謀士老家架橋鋪路做善事,每每記著的都是那位範姓謀士的名字,地方縣誌亦是寫滿,替別人揚名。
偏偏那位範姓謀士無兒無女,又愛惜羽毛到了極點,很是感激範府,再加上範家人的一番操作,雙方比對家譜後,便認下了這門遠親。
所謂買來的四功臣末席,便是這麼回事。
範府自然也知道坊間傳聞,這讓範氏後人愈發敏感。桂家同為行商出身,但在遼東保家衛國,又已經不再做生意,相對而言獲得的敬重更多些,這也讓自詡功臣之後的範府格外眼熱,開口閉口都是暴發戶,恐怕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範府與桂府如此不睦,大概也是點了同業同仇四個字。
……
霍搖山實在不愛看戲,黃梅戲亦然。
左右環顧,霍搖山卻是發現那小表妹雙眸發亮,一眨不眨盯著台上看,明明說已經看過兩遍,但仍是目不轉睛,活脫脫一個小戲迷。
霍搖山心中好像,推了推,小表妹半點沒有察覺,再用力扯扯袖子,這才恍然若醒,左右看了看,愕然道:“表哥,你做什麼?”
霍搖山略有些無語,“你都看過兩遍了。”
“看過兩遍又怎樣,這又不是一個戲班子唱的。”
“故事還不是那個故事。”霍搖山撇撇嘴。
桂香香深吸一口氣,隻要說到戲,似乎她的膽子便會忽然大起來似的,一雙眼睛盯著霍搖山看,看了又看,直看得霍搖山有些不自在。
“看來表哥是真不懂,這戲班子唱念做打都不一樣,故事還是那個故事,但味道不一樣了呀。你看,凡是能到府裏給女眷們唱戲的,都是女人呢。”
霍搖山一怔,那些人畫上扮相,又捏著嗓子唱,他實在是安能辨她是雌雄,忽然一指那班主,說道:“你看,那個班主是男的。”
桂香香忽然紅了臉,糾纏著兩根手指,小心翼翼湊到耳邊說道:“我娘說,那是個太監。”
“太監?太監不在宮裏?”
“不是,好像男的……男的切了,有些戲,隻有他們唱……才好聽。”
桂香香斷斷續續,又羞又難堪地說道。她雖小,但已經有些明白事理了,隻是表哥問,表哥對她又好,這才紅著臉解釋。
說太監,太監到。
“霍老太君,小喜子問您老的安了,煩問這新晉小侯爺在哪兒,陛下在禦花園設宴,車馬已經在府外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