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孩子來得真快。”桑蕊撫摸著平坦的腹部,陷入即將成為人母的喜悅和煩惱中,暗暗回想著日期,算來應該是和他鬧矛盾的那幾日呢。
要不要和桑葉說呢?桑蕊走來走去思索,按照桑葉本性,這麼年輕結婚生子,純粹虛度光陰,唉,還是不提了。桑蕊最終下定決心,再者,她也隻是自己的堂姐,不是親姐,每個人的生活不盡相同,選擇了和張仁結婚,就是選擇了與平淡普通為伍。從此以後,桑葉走她的陽光道,我行我的獨木橋。桑蕊將醫院化驗單小心折疊起來,放進包內,步履輕盈地邁出醫院大門。南國蒼穹之下的烈日當空,她已然不再懼怕,漸至接受。
這座城市的老街有參天的榕樹,形如華蓋,為路過的行人遮陽擋雨。桑蕊路過推車賣菠蘿、潮州撒尿牛肉丸、魚蛋、牛腩蘿卜的小販,惹得口水長流,平時嫌棄街頭小吃不幹淨,幾乎不沾,這當下,卻有大快朵頤的欲望,饞得很。她索性不管不顧了,人生難得糊塗,什麼髒不髒?在桑家溝,吃野果、半生不熟的紅苕,哪會顧及呢,想通了,坐在小塑料凳上,學豪客,獅子大張口:“老板,牛肉丸、魚蛋各五串!”
“靚女,唔食菠蘿?”戴鬥笠,披圍巾,臉龐黝黑的婦女,戴著發白的橡膠手套向桑蕊招呼,看著她為生計奔波的辛勞,桑蕊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也要了兩個菠蘿。
有胃口不代表有肚量,吃不完,桑蕊將剩餘的包好,滿懷喜悅要帶給張仁吃。酒店的班,還上不上呢?她想放棄了,結婚生子是人生的頭等大事,賺錢,什麼時候都可以。
晚上,張仁和桑蕊分別與家人聯係報喜,本以為會獲得家人們的祝福,事與願違,兩家人態度驚人一致:齊齊反對。
“蕊娃子,我們都沒見過對方父母,他們的家庭條件、人品這些不了解,你就草率要結婚?這可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呀,不行,堅決不行!”桑蕊的父親在桑家溝也算有頭有臉麵的人物,雖隻是到處趕集補鞋的鞋匠,嘴巴靈活,手藝又好,也愛替人打抱不平,也贏得村中長者們的尊重。
在桑家溝,女方擇婿嫁人,得有媒人先將男方家境交代詳細,家中幾口人,房子幾間,地基、田地多寡,兄弟姐妹多不多,父母在本村的操行品德,為人都要搞明白。講究點的家庭,還會托人私下打探,情況真實虛假、男女合生辰八字。
桑蕊全然不顧,一頭就栽進去,還要嫁到遠離故土的省外?再者,那地方的人精明,舉國有名,桑蕊怎麼駕馭得了?所以她父親急著阻攔也是情有可原。
張仁父母的反對理由基本相似,掛上電話,兩人呆坐床上,麵麵相覷。“要不,先回趟我們家,見父母?”張仁是一遇事就無頭緒的主,他在家中排行老幺,讀書又最好,養成了驕橫霸道脾性,真有事,反而束手無策,桑蕊就隻有先提議。
“要見父母也是先到我家,哪有先到你家的理?”張仁聞言勃然大怒。“好端端地發火幹啥呢?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嗎?”桑蕊也變臉了,兩人脾氣不相上下,都屬有個性,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剛烈人。
“你是嫁給我,不是我當你家的上門女婿,當然先回我家。”張仁嗓門高得要掀翻屋頂了,他說話就是吵吵嚷嚷的架勢,天長日久,連桑蕊說話的嗓門也拔高了。
“好,就依你,那就定下日子,什麼時候請假走?”桑蕊看在腹中胎兒的分上,強忍住怒火,去廚房拿出茶杯,清洗幹淨,泡上超市買來的茶,端過來給他。
“年底活動多,請假後,紅包就少拿了,回趟家又是一筆大開銷,過完春節,避過出遊高峰期。”張仁將眉頭皺出川字,臉上的青春痘發紫,是萎縮的跡象。
“可我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酒店的工作恐怕是幹不長了。我問了領導,不可能讓我請那麼長的假。”桑蕊也犯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