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爾熱看穿紮曼的伎倆,但下一步在伊犁稍事休整後還要深入青藏高原,羅布泊的考察工作基本完成,不宜久留。當然,也沒有必要得罪紮曼這個亡命之徒。
紮曼發現駝隊中少一個人和兩匹駱駝,叫囂著要捆綁阿克亨:“那個叫拉欣的人跑到哪裏了?給清朝軍隊報告消息嗎?”
“不,他去了吐魯番。”
“到哪裏幹什麼?”
“向敦煌傳遞我們的行蹤。因為原來契約並沒有說要去西藏。”
“呸,誰同意去西藏了?”
“腳在我們身上,根本就用不著征得誰同意。”
“那麼,就砍掉這些不聽話的腳!”
埃隆帶哥薩克走來,隔開他們,說:“大家都別吵了,準備啟程吧。”
……
探險隊踏上返回的路。
在阿不旦期間,紮曼又娶兩個女人。最小的一個很矮,隻有十歲。紮曼哄騙說下次將打發紅頂篷馬車來接,才勉強擺脫。
四月底,隊伍到達庫爾勒。
紮曼立即去向阿古柏報告。
士兵寸步不離地嚴密監視著探險隊,禁止任何人員與外界接觸。但在金錢和美酒幫助下,普爾熱還是巧妙地了解到一些情況:清軍在收複烏魯木齊、瑪納斯後,連克達阪城、托克遜等城市,現在正向南疆挺進。給他透露消息的流浪漢吐爾迪痛恨地說:“阿古柏每攻占一個城市就大肆屠殺,連貓狗都不放過。現在是狼和羊在一個澇壩裏喝水,鴿子和老鷹在一棵樹上建窩,我們盼望政府軍快點趕走阿古柏,結束百靈鳥在羊背上打滾的生活。”
“百靈鳥在羊背上打滾?”
“因為天地間沒有百靈鳥立足的地方。”
普爾熱心裏一動:阿古柏脫皮刮骨般的統治下,吐爾迪還是保持著他們民族的深沉幽默!
也許得到一個外鄉人的同情,吐爾迪竟然不顧被阿古柏士兵逮捕的危險,輕聲唱起一首民歌:
黑色的貓頭鷹在頭頂上慘叫,
罪惡的戰火在草原上燃燒,
家鄉的人流著鮮血,
灰色的野狼在白骨堆上嗥叫,
太陽的人是誰搶去了?
大地、母親為她的兒子痛哭號啕!
號啕—痛哭—痛哭—號啕!
唱到傷心處,吐爾迪哭起來:“多少年來,部民一直無緣無故地被迫害。”
普爾熱也不由得熱淚盈眶。
他覺得有點可憐吐爾迪,就像可憐阿爾金山的幼駝。
“我最不願意離開美麗的和闐綠洲,但是,現在,我被迫失去親人和羊群,很想跟您浪跡天涯。”
“怎麼會相信我?”
“您有同情心,有同情心的人都是好人。”
他再次認真打量這個健壯、自信的小夥子。吐爾迪不願意為阿古柏當兵才跑出來,他去過很多荒無人煙的地方。
“您到過西藏嗎?”
“沒有。”
“真的願意跟我走嗎?”
“很願意,但我不能那樣做。因為婦女、兒童和老人正遭受著戰爭蹂躪,這個時候離開,連野貓都嘲笑我,所以,隻能放棄夢想,我將與左將軍的部隊一起戰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