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來自阿不旦的年輕人焦灼地等待普爾熱。
“我從來沒有到過阿不旦,先遣人員也不會派羅布人來報告消息呀?”
紮曼神秘莫測地說:“我更奇怪,他已經來過三次。嘿嘿,我有天眼,看見謎底像貓一樣,正悄悄地臥在您的心底。”
“我光明磊落,您用不著懷疑什麼。快去,叫他來見我。”
一個英俊的小夥子進來。他滿臉愁容,憔悴不堪。他的骨骼、膚色、氣質更像羅布泊這種生活環境中的居民。也許人種學家會通過這個古代人的活標本能發現點什麼。
紮曼密切地觀察普爾熱表情變化。
“您是誰?為什麼來找我?”
“我叫奧得,求您給我的情人樓蘭治病。”
“治病?誰說我會治病?”
“敢到阿爾金山去的人,肯定有神幫助,我相信您能治好任何病。”
“您的情人是什麼病?”
“唉,倒黴的天花。”
“天花?”
羅布地區最可怕的病就是天花,得了這種傳染性極強的病人必須單獨留在屋子裏,身邊放些食物和水,聽天由命,好了,走出木屋,全家團聚;好不了,隻有在痛苦中死去,屍體也不用像慣常那樣裝在鑿好的胡楊木舟交給湖泊,而是連同木屋點火燒掉。這是原始抵禦瘟疫的措施。他同情地望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忍澆滅他心頭僅存的一點希望。
奧得充滿期待地盯住他,仿佛福音會從眼睛裏飛出。
“有孩子嗎?”
“沒有。還沒結婚。”
“愛了多久?”
“一天。”
“一天?一天的愛情?”
奧得抬起頭,堅定地說:“樓蘭是羅布泊最美麗的姑娘,我發現愛她的那天,她病了。不過,一天同一百年一樣。愛情就像胡楊樹,隻要紮下根就能永遠生長。”
普爾熱被感動了,當即決定帶著翻譯去阿不旦,其他隊員休整兩天,隨後跟上。
紮曼急忙打發人把紮爾曼送回阿赫塔爾馬——他一時頭腦發熱,差點忘了這裏是天花多發區,他可不想染上這種可怕的病。
阿不旦地區水係縱橫,湖泊密布。水麵還結著薄冰,三月份才解凍。少量的、早來的侯鳥在湖麵上空飛翔。岸邊,村民忙著收割他們用途最廣的羅布麻。
奧得劃著獨木舟,順河而下,箭般穿梭,遠處的羅布人歡快地吆喝。普爾熱向張牙舞爪的人們揮手致意。
唉!在這安靜祥和的世外桃園,要是沒有什麼麻煩,生機勃勃的奧得劃著船,帶上他的漂亮情人捕魚,無憂無慮,是多麼幸福的生活!可是,他們的愛情才進行一天,就被可惡的天花給斬斷了。他很清楚,自己去了也無濟於事,隻想陪伴這可憐的癡情者渡過最痛苦時光。
奧得把小船劃進一片高高的蘆葦蕩,停下。幾百米以外地方,有一片綠洲,散布著幾十座由胡楊木、蘆葦席結構成的房屋。其中有一個木屋孤零零地被移到較遠處的水邊。他指著孤獨的木房子說:“樓蘭就在那個木屋裏。”
“為啥不帶我過去?”
“幾個人守著,昆其康不準人接近。晚上,直接從水路偷偷過去。”
他們坐在小船上等待夜幕降臨。
普爾熱取出酒,喝一口,然後遞過去。
奧得心事重重地搖搖頭。
他知道這個羅布青年將要麵臨沉重打擊,便找些話頭引導他離開痛苦根源,說:“阿不旦人同其他羅布居民一樣,都以捕魚為生嗎?”
“不,主要活動是收割羅布麻而不是捕魚。”
“你們吃什麼?”
“魚。”
“魚會自己飛到嘴裏嗎?”
“同飛到嘴裏一樣輕鬆。每年三月,在塔裏木河邊選擇一個適合地方,把河堤挖開一個口子,河水帶著魚流向平地,形成小湖泊,五月,再把缺口堵上,到夏天,湖水開始蒸發,隻剩下深凹的地方有水。九月,又把河堤挖開,河水流進小湖泊,湖泊裏的魚感覺到大量的新鮮水,想到外麵水域裏去,就從缺口處往外遊,這時候,在缺口處拉魚網,很輕易地就捕到很多魚。我答應今年同樓蘭一起放水捕魚,誰知道她得了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