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爾熱被它迷人的風采打動。隻有天馬才如此迅捷,靈敏,氣度不凡。
喀拉說,附近肯定有駝群,野駱駝絕對不會一匹出來單獨行動。
他們耐心地在野駱駝常常經過的一個山腳旁“守株待兔”。
果然,兩天後,一群野駱駝悠然出現。它們渾身是亮麗的、高貴的金黃色,個個氣宇軒昂,威風凜凜,儼然是神聖阿爾金山的偉大主宰。
歐洲人隻在馬可·波羅的記載中知道羅布泊有野駱駝,但沒有誰真的見過。對他們來說,野駱駝同普羅米修斯一樣神秘而遙遠。普爾熱一下子見到這麼多天外來客般的珍稀野駱駝,幸福潮水洶湧澎湃,數一下,大概有一百多匹,其中夾雜著不少幼駝。
普爾熱不忍心開槍,他覺得野駱駝與天馬有共同的精神氣質。
眼看駝群要離開最佳射擊角度,喀拉破例開了第一槍。
一匹野駱駝被打準。
普爾熱猛然醒悟,再開槍時,駝群已經像風一樣遠去。
埃隆迅速跑到受傷栽倒的野駱駝跟前。
這是一匹懷孕的雌性野駱駝,突如其來的襲擊導致她早產。
已經跑遠的雄駝掉轉頭,吼叫著,飛奔而來。
喀拉驚叫起來:“‘瓊圖拉’,野駱駝衝過來了!”
距離越來越近。
喀拉慌忙對準野駱駝開槍。
普爾熱也連連射擊。
野駱駝受幾次槍傷,跌跌撞撞,掙紮著跑幾步,倒地死去。
普爾熱驚魂未定,喘著粗氣。他為自己的失態感到羞恥。
生產完畢的雌駝無限眷戀,凝望幼駝,眼睛裏燃燒起一團奇異的、奇亮的母性火焰,然後慢慢暗淡下去,直到完全熄滅,才垂下沉重的頭顱。
幼駝沒有感覺到正在發生的悲劇,拱著吃奶。
普爾熱想走近,幼駝猛地跳起,箭一般跑掉。
他驚呆了,失聲說:“天哪,這是剛剛出生的野駱駝嗎?”
埃隆喊:“追!”
喀拉說:“不用忙,幼駝出生後非常戀母駝,它會跑回來。”
果然,剛把公駝製作成標本,幼駝就來了。
普爾熱要射殺,喀拉攔住,說:“已經打死懷孕的野獸,這不吉祥,再不能打死幼駝。”
幼駝在不遠處低聲呻吟。它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種令人哀憐的焦灼神情,試圖接近母駝,由於恐懼而徘徊不定。
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意味著來自多家機構的榮譽與他擦肩而過,也讓當年軍隊裏那些嘲笑他膽小怕事的人有了新笑柄。普爾熱不顧勸阻,再次舉槍,對準幼駝……
可以說,除了內心有點難受,結局完美。三匹野駱駝的毛皮非常漂亮。
喀拉兄弟不滿“瓊圖拉”的殘忍,但對他熟練高超的剝皮鞣皮技術驚歎不已。在這之前,他們一直認為隻有羅布人是行家裏手。
製作標本過程中,普爾熱沒有往常的成就感,相反,潛意識裏一種邪惡的抽象硬塊掙紮著要浮出來。他懊喪地想,不該看幼駝那充滿魔力的眼睛,也許幼駝靈魂會報複他。自己不是佛教徒,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難道強大的、浸透中亞大地的佛教氣息還在起作用?他百思不得其解。晚上,空曠的天地間似乎到處都是野駱駝沉痛的呻吟聲,他幾次從夢中驚醒。雖然收獲頗豐,但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抑鬱不樂。
埃隆以為他因為將要見到討厭的紮曼而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