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宜修不滿的掃過朝堂,尤其是武將那裏,雙眸帶火,似有猛獸要出籠。
事實上那些將領也是心有苦衷,李澈從軍多年,且時常駐守邊關,因此大家或多或少都與其交過手,險勝已是極限,此時斷斷不敢誇下海口,帶著睿國兒郎平白送死。
下朝後,葉宜修甩袖直接走人,絲毫不顧及旁人顏色。
官員們攝於長公主之威,也都戰戰兢兢不敢言說,畢竟,出征的這位,可是人家的夫君。
然而不到半月,睿王急宣長公主覲見。
“父王!怎會如此?”葉宜修剛進殿門,就看到睿王病懨懨的躺在床|上,不顧尊卑規矩,急急跑了過去。
“修兒。”睿王慈愛的看著葉宜修:“你可還記得東華國師為你的批言?”
“孩兒記得。”葉宜修強忍著淚水:“父王曾說,孩兒出生之時,滿城花開,恰逢東華國師來我睿國作客,在父王請求下用東華秘術為孩兒卜了一卦,孩兒記得。”
“興也此女,亡也此女。”睿王怔怔的盯著葉宜修,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當時葉宜修剛生下來,睿王就聞到王宮裏彌漫的香氣,心神舒曠,後來手下侍從來報,滿城花開,整座王城都氤氳著一股花香。
睿王大喜,直呼吉兆。恰逢東華實際上的掌控者國師淩雍來睿國作客,睿王許下重重好處,求得淩雍一卦。淩雍推辭不過,此番所來更是為了兩國結盟,便卜了一卦。
卦象已出,淩雍當時看著桌上的卦象呆愣出神,不信邪的又卜了一卦,然而同樣的卦象,讓淩雍黯然。這次他失落的坐到地上,睿王不安的看著淩雍,難不成是什麼凶卦?
睿王顫巍巍的問淩雍:“可是……小女有什麼不好?”
淩雍複雜的看著睿王,緩慢的搖了搖頭,心中不甘,平生第一次動用了天賦之術:“公主富貴至極。卦象顯示,興也此女,亡也此女,有終結亂世之象。”說完,殿外銀雷閃過,似是為證。
睿王見此,便明白了淩雍所言非虛,也明白了為何他會神色複雜的看著自己。當即大喜,安頓好淩雍後,將公主帶在身邊,賜名葉宜修,親他自教導。
“你記得就好,記得就好。”睿王欣慰的點頭:“父王教了你這麼多年,現在教你最後一件事。”
“父王您說。”葉宜修扶著睿王半靠在床|上。
“寡人身子不好,這次恐怕就是極限了。”睿王喘了一口氣,抬手止住了葉宜修想要說的話:“修兒不必再言,生死乃必經之事,寡人早已看開。”
“父王。會好的,父王會好起來的。”葉宜修忍不住哭出來。
“修兒,你為了睿國付出太多,寡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睿王看著愛戀的說。
“父王放心,兒臣有南宮熙,他會對兒臣好的。”葉宜修安慰道。
然而睿王搖了搖頭,固執的說:“寡人要說的就是他。寡人看得出,他眼裏有天下,有百姓,卻沒有你,他不是你的良人。”
葉宜修震驚的看著睿王,似乎明白了睿王想要說的話,眼角還垂著未曾落下的淚珠,害怕的搖頭。
“你為睿國付出太多,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幸福。若有朝一日,你有了全心全意愛慕你,你也喜歡的人,南宮熙就成了你的障礙。”睿王喘了一大口氣,複又說道:“修兒,趁早放手,他對睿國已不那麼重要了。”
“父王!南宮熙他現在正在為我睿國出戰,怎麼能這麼對他!”葉宜修大聲哭訴。
“他不過三年,便已有滔天權勢,修兒,父王是怕你掌控不了他!”睿王不讚成的搖頭:“聽父王一句勸,他威脅太大,絕不能放任!”
“他為我睿國立下赫赫戰功,如今麵對西慶,朝堂無人敢戰,隻有他一個,隻有他一個啊!父王,你不能自毀靠山!”葉宜修跪在地上抬頭質問:“更何況,他還是兒臣的夫君啊!”
睿王淡漠的看著底下的葉宜修:“他是你的夫君嗎?成婚一年,還未曾圓房的夫君?”
葉宜修聽了這話,慘白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睿王。
“修兒,他不值得你如此為他!”睿王看著女兒淒慘的樣子略有不忍。
“父王。”值得的,是值得的。葉宜修慘然一笑。
“罷了,我身子也撐不了那麼久。你那些不安分的王兄,寡人暫且還能壓製幾日,保你登位。”
“父王。”葉宜修膝行兩步,在睿王榻前,很是感動的握著睿王的手。
“你既然不願意,就算了吧。”睿王揮了揮手,示意葉宜修退下。
葉宜修服侍睿王重新躺下,行禮後緩緩退去。
睿王一直看著葉宜修退出門外,才緩緩閉上了雙眼。
等你真正做了王,就會知道什麼叫寡人。複又睜開,滿眼殺氣,王位和南宮熙,你隻能選一個!修兒,不要怪父王。
兩日後,睿王宣長公主葉宜修,上將軍葉元嘉,左右丞相進宮。
在眾人見證下,睿王留下一道遺詔,帶著對葉宜修無限的期望離開人世,舉國皆喪。
葉宜修麻木的看著眼前的遺詔,她的父王死了,想哭卻哭不出來,遺詔極為剪短,那上麵的字一個個她都認識,怎麼連在一起,就成了誅心毒藥呢!
封葉宜修為王太女,即刻繼位。上將軍南宮熙通敵,格殺勿論。
同一道遺詔,一半天下至尊至貴,一半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