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畫,快奉水上來,要澈兒常用的醉櫻蜜。”楊氏進殿後,在女侍的安撫下有些好轉,瞧見李澈桌上隻有點心,便趕忙喊人端水。
等物什都上齊,楊氏一臉慈愛的看著李澈進食,很是滿足。
雖說伯母棠梨殿做出的點心酒食都是佳品,可伯母這關愛的目光太過專注,李澈本來隻有五分飽卻硬生生止住了想要大吃特吃的欲望,艱難的從糕點上移開目光,轉向楊氏。
“伯母這的桂花酥越發好吃了,侄兒都想將那廚子拐回府去。”李澈笑嘻嘻的說著。
“喜歡就帶回去,我怎會不應你。”楊氏擺擺手表示同意:“澈兒這幾日便住在宮中吧,你之前住的淩徹閣一直有人打掃。”
“伯母,我還是住在府中吧,這次回來,大概很久都不會再出去了,要還是住在宮中,我豈不是得悶死。”李澈眨了眨眼,有些調皮:“何況,我住在宮外,也能時常進宮看您,給您講些市井笑話,解解悶。”
楊氏有些為難,好不容易李澈回來一趟,但想到澈兒已有主意便隻能同意:“好吧,我同你伯父再說說,隻是,今晚定要留在宮中,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
“諾。”李澈拱手稱是。
慶王夜宴群臣,李澈得勝歸來自然出席,而楚使也在邀請之列。
慶王先是一番稱讚李澈年輕有為,而李澈也順勢謙虛,稱讚慶王教導有方,不敢居功。伯侄兩人相互恭維,群臣朝賀,一時之間觥籌交錯,君臣相宜。
若說這宴席上誰最看不得此等情形,非楚使莫屬,他當即重重放下酒盞,站於前堂,雙手抱拳,深深鞠躬,朗聲道:“臣受吾王所托,奉上楚國國書,為何慶王遲遲不予召見,不曾回應?”說罷,楚使站直身軀,抬頭向楚王質問:“慶國與大楚向來互為兄弟盟約,為何慶國上原君私自毀約,不顧兩國邦交,不顧將軍戰士死傷,此等目無王上,不守信譽,心無仁義之徒,王上不曾嚴懲,更待何時!”
眾人被楚使聲音所驚,又聽得他所言,看著慶王麵色不愉,都暗自收斂了聲音,不敢過多放肆。
也有人偷偷看了李澈一眼,端坐在群臣首位的他仍與旁邊大臣談笑,可憐那大臣已是汗如雨下,李澈卻視而不見。
“上原君可有解釋?”慶王麵無表情的詢問。
“楚使所講,臣不知何意。”李澈拱手向慶王回道。
“上原君無故攻楚,罔顧兩國情誼,百姓生死!居然還要問臣何意?”楚使氣憤異常。
“攻楚是我,但罔顧情誼,百姓生死的到底是誰,我倒要向楚使問問!”李澈突然站起發難,朝慶王一拱手,然後竟向楚使走去,邊走邊說:“我率軍敗退北睿,正是疲乏之際,於宣國穎城外五十裏遭遇伏擊,我大慶戰場上活下來的錚錚男兒,卻被賊寇殺了五千,而那些人竟是你南楚榮城將士,你說,此仇我當不當報!”
楚使有些顫抖,看著李澈一步步走來懼怕不已,很擔心會血濺此處:“你血口噴人!我國將士怎會無緣無故跑到兩百裏外的宣國穎城!你有何證據能這樣汙蔑!”
李澈在楚使麵前站定,毫不掩飾自己身上的殺伐之氣,見楚使身形不穩這才緩緩言道:“伏擊之人俱是身穿黑衣,但所用兵器乃是南楚樣式,且行動之間頗有章法,我在他們身上搜到了南楚將牌,你又有何解釋?”
不待楚使回答,李澈又接著說:“我鐵血男兒枉死,豈能不報袍澤之仇,既然你南楚先行毀約,便不要怪我軍殺你們片甲不留了!”
“楚使你說,到底是誰,先行目無王上,是誰不守信譽?又是誰心無仁義,罔顧百姓生死!”李澈突然提高了嗓音,麵色黑沉,楚使首當其衝,壓力巨大,幾乎站不穩。
楚使心中一片悲涼,心知再說也無用,李澈既然敢堂而皇之的說出這些話,自然不會留有把柄,但我南楚十二城,十萬百姓就這麼算了嗎?臣對不起王上信任,對不起南楚百姓!楚使心中抑鬱悲憤,被李澈一激,忽的吐出一大口血來,身形更加不穩,指著李澈大罵:“你殺我南楚無辜百姓,血債血償,終有一日,你也會嚐到此番滋味!”說罷,竟退後好幾步,幾欲暈倒,幸好被跟來的侍從扶住,這才緩了緩。
李澈見狀,心中大罵一句老狐狸,在堂前朝慶王跪了下去:“臣自知無詔出兵,乃是大忌。然而南楚偷襲在前,將士們激奮異常,唯有攻楚才能安撫他們,便擅自出兵,臣願一力擔下此罪,還請王上放過隨軍將士。”
慶王略微停頓片刻,便道:“上原君與將士們情同手足,寡人豈會怪罪你們,隻是此風不可長,無詔出兵終究是大罪,就罰上原君一年俸食,收繳兵符。上原君此戰勞苦,便暫且休息吧。”
“是,多謝王上。”李澈交出兵符,叩謝王恩。
楚使見李澈交出了兵權,又被變相罷權,這才滿意的昏了過去。鄭源安撫過將士後便讓人請來了薑霖,看到薑霖時本來高興的臉上頓時生了變化,分不清是驚訝還是無措多些。
薑霖為了行走方便,自然穿著男裳長袍,若是未上戰場前許是辨別不出,但經過一番激烈打鬥,發絲混亂,衣袍割裂染血,即便是穿著男裝,也能看出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