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直直地站著,未曾接話,輕聲號令殿內所有的侍從都退到殿外,猶豫了一會,終是將淺兒留了下來。
衣兒吃醋地跑出殿,朝著夕顏的居所走去想著要好好教育夕顏不能像她那個半路出家的娘一樣待人有不公平的行為。
她坐下,斂起所有的心緒,端起一杯茶細細地茗著。她猜得杜子辰定會前來,隻是沒料到他會光明正大地前來找自己,難道不怕沈婉知道麼?
杜子辰放下手中的花瓣,見她嚴肅異常的神情,笑了笑,掏出腰間的一記玉笛,放在唇邊。“畫兒,二哥新學了一首曲子,你聽聽。”
她抿下一口茶,她可是從來都不知道杜子辰會吹笛,還新學的?老娘連舊曲都沒聽過。
奏起的竟是宋清佑前幾日新彈的曲子《桃花醉》,隻是一個是琴聲,一個是笛聲,音色截然不同,奏出來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樣。宋清佑彈琴時,眼睛是目不斜視地看著他的琴弦,深情款款恍如隔世之殤。而杜子辰則完全不一樣,明明奏著曲子,眼睛卻狡黠地看著她,仿佛他不是在演奏而是專心在欣賞她一樣。
一曲畢,杜子辰手持玉笛,緩緩地走向她。淺兒警覺性地握著袖子裏的匕首——黑衣待命殿外,她必須保護好小姐。
“淺兒——”錦畫驟然一笑,支開淺兒去斟茶,使著眼色告訴她不可輕舉妄動。斟茶的地方就在十米之外,淺兒匆匆走去又匆匆回來。
“二哥,這笛聲甚好,隻是畫兒乃粗鄙之人,不懂欣賞這其中的妙處,還望二哥見諒。”她收回笑容,擺的是端莊疏離的態度。
杜子辰在她的身畔坐了下來,看向茶中漂浮著新葉,神色憂然地說道,“錦畫,我們何時竟變得這般生分?”
他說這話的時候,她有過一絲錯覺以為他還是那個相見時化裝成小廝負氣抬轎的杜子辰,隨即粲然一笑,“何來生分一說,二哥與我,不是向來親近嗎?”她也早不是那個剛入風朝什麼都不懂的杜錦畫,半年的時間,已將一切改得麵目全非。她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應付這一切。
杜子辰身形一抖,半晌將玉笛擲於案上,“可還是在生二哥的氣,怪二哥沒能好好保護你?”
“錦畫乃敢,不過是二哥與婉姨逗著我玩呢,畫兒從未放在心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記憶模糊得都記不大清楚了。隻是杜子辰變得分外異常,她說不出哪裏怪,可就是覺得不對頭。直到,沈婉說出她那荒唐而不顧一切的野心,杜子辰送香雪來宮以及前幾天的一幕。
她真真是不敢掉以輕心,杜子辰,她始終看不太清,隻能憑著些許言語去猜他的心思。
“你········那日救你之人,你可知他真實身份?”杜子辰這麼一問,她搖搖頭,自是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一臉的驚訝,“宋清佑,他能有什麼真實身份?不過一個樂師罷了。”她停頓,而後又道,“聽說是那什麼過氣儒學大師的徒弟,好端端的怎麼就做了樂師呢?不過,功夫倒是不錯。”
杜子辰並未如想象中的審視她,反而聽著她的言語點了點頭,“是了,他不過是個會點功夫的樂師罷了。”
她低頭又抿一口茶,耳畔聽得杜子辰的聲音,“不說其他了,畫兒,你自是清楚我此行的目的。”沒料到他這麼直接,頓地抬頭望見他的笑容,眸子漆若純淨透明的夜空。心裏頭有絲毫動搖,即刻清醒過來:杜錦畫,你不能被美色所惑,亂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