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知道——孤一直都知道,是你……”在那一刹那,孤鬆南城的眸子仿佛忽然籠上一層什麼。那樣甜蜜,又那樣痛苦,他笑了,語氣那麼溫柔,“你和孩子活著。”
車輪一寸寸向下陷去……
風景拓額角和胳膊的青筋像是馬上要爆開,牙齒咬的已經溢出血來,他大喝一聲將那車板壓下,手下忽然一空。
雨,終於弱了。
風景拓從車尾抬起頭來,隔著朦朧的雨簾,他看到跪在車廂那一頭的纖細身影,孤單的,一動一不動的,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透著絕望。
……
朝陽殿。
兩個一樣大的小人推開宮門,朝內殿跑來,肉嘟嘟的小臉蛋上染著霜氣,卻笑的一臉開心。
剛滿月的小女娃在躺在搖籃裏睡得正香,身上覆著一張素布的小被,房中的香爐炭火很足,大約是太暖,孩子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圍在搖籃旁的兩個小人不知不覺露出微笑,伸出手去想摸一摸他的臉。
“小幺,九哥,下學回來的這麼早?”
銀若攜著一小塊薄點的被子從內殿走出來,“又為了看妹妹提早鬧著老師給你們下課了是不是?”
小幺和九哥相互看了一眼,吐了吐舌頭。
“娘親,我們今天還去偷偷去看了那個殿裏的怪叔叔……他就躺在床上,怎麼一直都沒有睜開過眼睛呢?他為什麼會睡那麼久?”
小幺撓著腦袋,很是疑惑的樣子,九哥聽她說出來,一急就要捂她得嘴。
他們和娘親住在這宮裏最偏遠的殿,他聽宮人議論才知道他們能住在這皇宮裏也是因為他們的小妹妹。
可是娘親總是朝這宮裏最大的那個殿裏看,宮人不讓娘親去那個殿裏,娘親就在朝陽宮看。
他們今天才看到,原來娘親看得,是那個怪叔叔,以前白頭發的叔叔,現在他的頭發已經轉黑,可是他總是閉著眼睛。
銀若低頭扶著搖籃。
一縷縷青白的淡煙,散入殿宇深處,似有女聲喃喃的輕唱,偶有片言隻語傳出簾外。
外殿有簾在動。
風景拓走了進來,一身藏藍色的錦服,北涼男子的發飾,清俊異常。
銀若回頭看他,唇角的弧度溫淡。
“怎麼想起……打扮回北涼的樣貌。”
一年前自他打算回到這東瀚皇宮陪她,便好像是忘了自己是個北涼男子,一直以東瀚醫者的打扮出入這皇宮。
風景拓看著她已經不再年輕的側臉,沒有回答她,隻是道,“他今天還是沒醒。”
銀若點點頭,“嗯。”
風景拓為她臉上的風輕雲淡蹙眉,“是不是如果他一直不醒來,你就這樣一直等著他?”
“不是等他,”銀若手指撫上搖籃裏睡得馨甜的那張小臉蛋,有笑容從她臉上溢出來,“我沒有等他,我隻是,沒有其他事情想做而已……”
“恩,”
風景拓從一側的椅子上坐下來,很久,終是開口。
“銀若,我打算……回北涼去了。”
“再也不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