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回來了。”
“真好。”
“我幫你解開臉上的易春印……”
“好。”
他沒有問她走不走,銀若知道,他知道答案,所以不問。
那是他們那一日最後的對話,而自那日起,銀若確實再也未見過風景拓。
起初她有些不習慣,隻是那些不習慣很快便消散,她是打算自己過一輩子的人,就該早早的習慣一個人,對任何人已經不再敢有留戀。
好在還有小秀陪著她,有孩子。
伍姬雪也死了。
銀若聽宮人私語,那個在深宮中一年比一年寂寞的女人死在一個冬日的午後,她死的時候沒有了心。
那顆當年孤鬆南城從千年靈狐身上取出來放到她心口的心不見了。但她死的很平靜,像是自己願意自己那樣死去,麵帶微笑,手就放在胸口的位置,像是知道自己要離開,像是終於可以離開。
這宮裏,一日比一日寂寞了……
午後昏沉,地上烙著細長的窗欞花樣,珠簾上的符印也落在地上,與之交錯著。殿中靜到極處,隻聞檀香悠遠,聲聲輕慢。
身後有珠簾撥動的聲音。
“小秀,你去休息吧,哄小幺和九哥睡覺最費人心神了。一會兒嫣兒睡了,我叫奶娘看著就去休息。”
沒有聲音回她。
她停了半晌,才從搖籃的一旁站起來,當她的視線落在身後那個人上,很久很久都沒有動。
隻有眼淚靜靜落下來,很大顆的,一顆一顆的,順著她白皙的臉頰落下來,滴在身下那搖籃裏的小娃臉上。
俊朗的,淩厲的麵龐,深邃如夜空星子的眼,溫潤如玉,氣宇軒昂。
他醒了。
他語氣那麼溫柔:“我回來了”
薑銀若從不曾在他臉上見過那樣的神色,卻覺得熟悉的像是在夢裏出現過千百遍一般,好久,她手指微微顫抖著扶上他的眉宇,他的鼻,他的唇……
鮮活的,有溫度的,有血有肉的……
孤鬆南城真的站在她身邊。
不是夢,那個夢她已經做了千萬遍,沒有一次是像眼前一般真實……
“你回來了?”她還要問。她要聽他的聲音,她怕這還是個夢,一眨眼又不見了。
“我回來了。”他回答她。
“孤鬆南城回來了”孤鬆南城又答她,堅定的,深沉的嗓音,一如很多年前圍獵場上那躺在草地上的少年。
喜極而泣的兩人,終是在這午後的皇宮相擁而泣,他們不再說話,因為沒有什麼言語還需要再說。
他們已經錯過了很多年。
他們要做的,是重新拾起那些時光,那些他們自己丟掉的美好,那些別人甘願犧牲自己成就他們的美好。
“別哭,銀若,我帶你和小幺九哥去湖邊看鵝?”
孤鬆南城抹掉她眼底的淚,心疼。
銀若點點頭,又搖搖頭,忽然撲哧笑了,頭埋在他懷裏,“你這個昏君,小幺和九哥都已經長大了,早就不喜歡看鵝了……”
“那我帶你去看煙火……”
“好。”
“孤鬆南城,我問你一個問題,那年你跟我打的賭,你贏了想要我的東西,是什麼?”
孤鬆南城笑了,好久,他低聲在她耳邊,
“我贏,你跟我回東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