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吳乞買誌在必得的模樣,粘罕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總感覺事情不會那麼簡單。這次女真敢於圍困寧江州,來打自己最不擅長的攻城戰,便是因為得到了柴易去長春州的情報,以及有人承諾會和他們裏應外合。女真一族現在正出於上升階段,士兵強大,將領睿智,不像已經日薄西山的契丹,他們有著無限的潛力,所以在遇到明知不敵的敵人之時會聰明地選擇撤退潛伏。柴易便是現今遼東最讓他們忌憚的敵人,自從他接管遼東之後,散沙一片的漢人便團結起來,屢屢將他們打的敗退,打壓了契丹的同時竟是讓已經起了氣勢的女真人再沒嚐到過多少甜頭。
從長春州傳來的情報已經確定,柴易出現在了長春州城城牆之上,這些女真人心中懸著的石頭才算落下,可是粘罕畢竟是天縱奇才,他總是隱隱約約覺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這種預感曾經救過他許多次,猶疑再三,還是說出口:“首領,我看此戰絕不會這般輕鬆,雖然柴易已經被證實出現在了長春州,可是此戰大周禁軍傭兵聯合,若是那些禁軍並沒有撤離,而是換上了傭兵的衣服。。。”
他沒有再往下說,因為吳乞買的臉已經很黑了。粘罕這麼一說,吳乞買也頓時感覺原本萬無一失的計劃頓時變得不可測。
沉默許久,吳乞買沉聲說:“就算那般又是如何,禁軍戰力之強和柴易離不開關係,此戰柴易遠在長春州,這些禁軍沒了柴易的調配能有多少發揮還是兩說。再者,王者總需要一些硬仗來證明自己,哥哥阿骨打當年便是以兩千勇士擊敗契丹兩萬,才在白水黑山間闖下女真人的一番天下。若是想要建功立業,為女真立國,那麼與衛邊禁軍一戰必不可免。反正早晚要戰,有何懼之!”
“首領威武!粘罕必定身先士卒,為女真建功立業!”粘罕身體激動的有些發抖,他是個軍事家,謀略家,也是個野心家,冒險家,從來不懼奇險,況且攻下此城意義重大,到時他必然會名垂千古。
當日下午,從遠處運來的投石機雲梯等攻城器械終於運到了女真大軍陣前。寧江州城方圓十幾裏之的數木都被伐空了,想要巨木修建巨型攻城器械需要到幾十裏外運來,所以這一個星期女真大軍都隻是圍而不攻,而攻城器械一至,女真人便發動起了第一次真正的攻勢。
趙輕之感覺清靜了幾日的城牆又喧鬧起來,各種廝殺爆鳴聲此起彼伏,不時便有巨大的石塊越過城牆轟到城內,對那些幫助守城的百姓造成許多殺傷,看來女真人是動用了投石機了。不過幸好,沒有石頭砸到陣地裏來,但是城內已然亂作一團,隻有禁軍的陣地巍然不動。
這裏由衛邊禁軍前鋒營獨守,這一千人就是寧江州城最後的防線,雖然閑置許久,但是卻始終保持警惕,就像潛伏在城門之後的野獸。
趙輕感覺到,大戰即至,他看著城牆,眼神逐漸冰冷,想著的卻是四合院內的孩子們,手心被汗水浸透。
這一戰從下午打到了日落,天色漸黑,女真人的攻勢才停了下來,從城牆上運下來的傷員多了許多,甚至多了許多的屍體,這些屍體被集中到一塊,很快便會被焚毀。前幾日還得意洋洋的傭兵們換防之時再沒了別的心思,各個垂著頭,才一次真刀真槍的戰鬥就讓他們喪失了大半鬥誌。
那些悍不畏死的女真人沿著雲梯源源不絕地爬上來,前麵的人不斷從城牆上墜下也阻擋不了他們向上的腳步,巨石擂木很快就用完了,一個女真人爬上了城牆,瘋狂的砍殺下很快便會造成大量的殺傷,雖然最後因為經驗的不足,寡不敵眾被推下城牆,可是卻極大地刺激到了那些生性懦弱的傭兵,他們對於這座城池的歸屬感不高,隻是拿了傭金,把守城當作任務,卻是沒有必死的決心,一下午的刀光血影已經使得他們的士氣低到了極點,許多被換防下了城牆的傭兵仿若劫後餘生,心裏卻是打定主意再也不上城牆,大不了錢不要了便是,小命重要。卻沒有想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趙輕,孟珙和曹子林冷冷地看著那些垂頭喪氣的傭兵,搖頭不已,曹子林不顧軍令偷偷領著幾個身手好的禁軍上城牆廝殺了一段,遇到的那些登上城牆的女真人輕易便斬落身下,那些女真人勇武有餘,可是城下攻城器械給予城防的壓力太小,好容易等上來的女真人勢單力薄,幾人配合之下很輕鬆便可擊退,根本翻不起什麼浪子,可是那些傭兵看到這些狀若可怕的女真人就下意識地退縮,有的甚至轉身逃跑,推搡阻攔在自己身前的傭兵,造成一片混亂,才讓個別女真人殺傷一片。
這種害怕的情緒在戰場上很容易被傳染,而女真人那邊看到自己人這般勇武,士氣大增,此消彼長之下,這一下午的攻守戰,守城一方的損傷居然和攻城一方勘勘持平!這在古代戰爭簡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是以曹子林這般惱怒,在砍殺了幾十個個女真人之後怒下城牆,發誓再也不與傭兵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