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鈔(3 / 3)

“快上個曲子,再來些酒,最烈的那種二鍋頭。”楊再興被柔娘瞪了一眼,訕訕收回盯在那一片花白上的賊眼,嚷嚷說著。

“怎麼,今天不禁酒啦。”柔娘有些吃驚問道。

楊再興丟了一大把羊肉卷下去涮,用筷子攪拌著湯水,麵無表情地說:“胡人就要來了,馬上要打仗,以後有沒有機會喝酒還不一定呢,今天我是不管了,定要一醉方休。”

聽到胡人二字,柔娘身子顫抖了一下,然後不再做聲,從櫃台後麵取出兩個酒壇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上次曹子林帶來的那種低端貨。

“嘿嘿,居然是東京釀,今天可以喝個痛快了。”楊再興看到那兩個酒壇子眼睛一亮,抱起一壇對著口子就是一記手刀,十分精準地拍掉了上麵的泥封,然後先給趙輕倒了一碗,然後給自己也來了一碗。

“來,趙公子,我先幹為敬。”楊再興很豪爽地就把那一碗酒灌了下去,然後把酒碗狠狠砸在桌子上,大喊一聲痛快,麵色通紅,撈起煮的泡起的羊肉解解口。

趙輕其實酒量不錯,可是一般都喝啤酒,哪敢像楊再興那樣把白酒這樣子灌,隻好端起酒杯先呡了一口,發現還算能接受,然後就慢慢加大了酒杯的傾斜角度,也是把一碗酒幹了。酒一下肚,趙輕就感覺喉嚨火辣辣的,肚子像在燒一樣,連忙抓兩把花生米解口。

“趙公子好酒量,倒是楊某小看了,來,繼續!”楊再興再次給兩人酒杯滿上。

趙輕連忙推脫,卻扭不過,隻好說:“州治大人,酒可不是這麼喝的,總得聊些什麼,酒就是開人口用的,幹喝酒那誰吃的消。”他這是在問明楊再興請客之意了,總不能是為了聽老板娘彈琴才把自己拉過來的吧,這酒都喝上了。

柔娘聽到打仗二字之後,顯得情緒異常低落,自顧自地抱起了琴彈了起來。

“今日趙公子去拜訪萬三錢莊龍掌櫃了?”楊再興紅著臉問道,卻看不出醉意。

趙輕眼睛微微一眯,夾起一片肉涮著吃了,心思卻是轉了幾圈,舉起酒杯說:“是的,去問了些沈萬三的事跡,我對這個同門很是感興趣,來。”

楊再興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呡了一口,說:“那龍掌櫃怎麼說,是不是邀你加入萬三錢莊做東家了?說起沈萬三的直係傳人,那大半都在萬三錢莊以及其手下幾個商行之內掛名,是真正的富可敵國,官場之中也是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你這個正統鬼穀門人和他們應該互相都很感興趣。”

“確實。”趙輕喝了一小口酒,微微一笑,已經知道楊再興請客之意。

“那趙公子如何回應?”楊再興放下酒杯,身子正了一些,顯得有些僵硬,他很緊張,不確定一個極有前途的年輕人能否抵抗的了那種誘惑,若是他答應,那麼將門就會徹底和他決裂,楊再興也會很難堪。

“當然是拒絕了,我沒興趣將自己的禁錮在一個不熟悉的環境裏。”趙輕淡淡說著,夾著從楊再興那端飄過來的羊肉吃,“況且我也不是很喜歡沈萬三,他帶來了太多讓我討厭的東西,讓這個世界發展有些畸形。”

楊再興終於是鬆了一口氣,鄭重地雙手端著酒杯,敬了趙輕一杯,然後重重地拍拍趙輕的肩膀,示意從此之後兩人還是同誌。

三杯兩盞烈酒下肚,兩人話匣子都開了。趙輕解釋說,那群肥頭大耳的奸商讓很是討厭,解釋了一大堆這些商人的不好,其實大周很多商人已經可以稱作是資本家了,所以他就套用那套對萬惡資本主義的批判,對那一百萬貫大鈔絕口不提。

“趙公子真是說的太對了,都是那些奸商害的!”楊再興狠狠地和趙輕碰了下杯子,喝下一大口。他是個粗人,除了因為和商人立場不同以外,也隻是討厭商人那副奸猾嘴臉,真要讓他數落起商人的不好之處,怕是翻來覆去也隻有那幾句奸猾逐利罷了,哪有趙輕這般見識。所以趙輕的那些專業理論一講出來,句句都講到他心窩子裏去,聽的他酣爽不已。

“等等,剛剛那句是啥,什麼剝削工人,農民什麼階級,啥的,趙輕你再說一遍,老哥我腦子不好沒記住。”酒已上頭,楊再興一點客套沒有,對趙輕也直呼其名起來。不愧是鬼穀門人,分析的這麼有水平,這要是寫成折子給皇上遞上去,那商人定要倒一番黴頭,平時都說那奸商如何如何奸猾卻說不出個門道,這回有機會他得多學一點,以後致仕後還能和那些老朋友吹吹牛。

“資產階級財富來自於剝削工人階級,他們支付工人的酬勞遠遠不值工人付出的勞動,這種矛盾不解決長此以往必然會引起社會動蕩。”趙輕紅著臉扯著,也感覺飄忽忽的了。

“唉唉,你說慢點。”

酒過三巡,兩壇子酒下肚,肉也添了幾盤,桌子上已是一片狼藉。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鑽到桌子底下去了,神誌不清地頭碰著頭還在互相扯著。

柔娘的琴早就不彈了,不知何時默默地回了閨房。

“趙輕,老哥我給你提醒一句。”楊再興踢開礙事的椅子,舒坦地躺了下去。

“楊哥,你說,我一定聽。”趙輕靠著一個桌腿,像考拉一樣抱著桌腿。

“聽著,將門和商人在大周是兩個陣營,水火不容,你身為將門之後定不可和那些商人走的太近,在大周,除了姓柴的,沒人可以腳踏兩條船,兩邊拋媚眼。。。。”

趙輕是真醉了,他隻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楊再興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再也聽不見了,他的眼皮也打起了架,眼前慢慢的便是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