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懇請陛下以天下為重!”楊彪也匍匐在地,今日已然如此,他也豁出去了,大不了再去田間地頭,耕種到死!
“大漢四百年至今,萬萬不能斷送在我等手中,陛下上承天命,怎可窩在縣中苟且偷生!”朱儁更是挺身跨步,直接擋住劉協的去路,語氣甚為嚴厲,他已經老了,時日無多,不能再眼睜睜的看著天子泯然眾矣,若不做些什麼,恐怕就隻能把憤懣帶進墳墓裏去了,再者,那張某人畢竟不比董賊殘暴,頂多找個由頭把他這老骨頭給拆了,卻不至於廢除天子重立新皇。
劉協默然不語,他已經做了將近半年的尋常縣令,將將有些忘卻自己應當擔當的責任,但此時,他望著身邊的一眾老臣,心中終於有了一絲暖意,抬頭遲疑片刻之後,還是坐了回去。
眾臣見狀,心頭一送,各自走回原位,由太尉帶頭重新見禮。
“眾位愛卿有事早奏!”劉協時隔多日之後,帶著異樣的感覺,重新擔起了一個皇帝的職責。
“臣懇親陛下勤懇為政,以求恢複先皇氣候,維我大漢江山穩固!”老將軍朱儁當先跪倒,可謂情真意切。
“老將軍何苦執著如此。”劉協稍有些遲疑,下意識的左右觀望,見沒有太監宮女在側,才稍稍鬆了口氣,雖然某人不似前者那麼凶惡,但他不傻,那些話該說,那些話不該說,他很清楚,一時也隻能言不由衷道:“有丞相扶持,我大漢江山自然穩固。”
朱儁見他如此,更是心中焦躁,正要再次建言,卻被身側的楊彪拉住,人多眼雜,這些話有些過了。
“徐揚安樂,丞相自然功不可沒,去歲歲末,臣等聽從丞相勸導,攜糧食財物去鄉間行走,更是多有感觸。”楊彪大概是在擔心言多必失,直接把今日早朝定了基調,眾人能從長安活著過來,自然深明大義,一時間各自訴說遭遇,居然對那位未曾早朝的丞相稱讚不已。
劉備隻在其中,隻字不語。
這是興平四年的第一次朝會,它沒有議定任何事情,卻在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劉備劉皇叔出了宮牆,心思沉重,卻又難以莫名,他雖然未曾經曆過當年董卓的暴虐,也不曾領會過李、郭二人的混亂,但隻是聽聞就讓人渾然淚下,如今,天子在彭城,與當年相比,卻是安穩得多,一者行動自由,二者吃穿用度也是充足。
但,天子就是天子,他不是富貴之子,而是天下的主人,作為天下的主人,卻怎麼能活在角落裏,更不讓人聽聞!
“皇叔請留步!”
一聲呼喊讓他停下腳步,回頭卻是太尉楊彪跟了上來。
“楊大人!”劉備回身回禮,語氣略有些遲疑,他是一個善於觀察的人,自然知道在這些朝臣當中,看不起自己這個山野皇叔的人大有人在,卻不知這時候喊住自己有什麼吩咐。
“可否借一步說話?”楊彪左右看看,他本不至於如此小心,但今天那人沒來,小心些總沒有錯。
劉備點頭,跟著他走到一側的角落裏,正要詢問緣由,不曾想這老太尉突然就跪倒在他腳下。
“楊大人這是為何,快快請起!”劉備半響才反應過來,卻是連忙抬住他的肩膀,想要把人拉起來,但楊彪出乎意料的堅決,一時間竟然僵持不下,無奈,劉備也啪的一下相向而跪。
“大漢危難至今,先有黃巾賊寇,後有董卓亂綱,十年眨眼即過,如今這天下,非皇叔不可!”
“備惶恐,但請楊大人慎言!”劉備神情一肅,他突然想起昨晚孔融對他說的那幾句話——以後的大漢就靠你來維持了。
又想起今日早朝的萬般景象,心中若有所思,但也隻剩苦澀而已,言道:“天下為天子之物,某生為漢臣,自當為天子效死,萬萬不敢妄想!”
“如此,懇請皇叔一事!”楊彪握住他的手,仿佛在傳遞什麼。
“但有所請,敢不從爾!”
……
兩人商議了些什麼,外人不得而知,隻是劉備出來的時候,哪怕臉色如常,他那熟悉至極的兩位兄弟,卻看出了不對。
“大哥,可是有什麼事情?”關羽謹慎的詢問了一聲。
劉備卻隻是搖頭,歎息著什麼都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