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風心懷忐忑,自屋舍之內緩緩走了出來,卻正看到刀勞與罔象二人趴在院子裏,好似在搗鼓著什麼玩意兒。
他現在無心他們如何,隻是坐在台階之上,但叨叨擾擾,實在擾人,剛想出聲提醒。
隻見得身側已是走出一個女子,正是剛才已經回到自己房間之內休憩的玲瓏。
“公子,麵色不怎麼好看,是否有什麼心事?”玲瓏走到陳立風身側,微微彎下腰來,輕聲問道。陳立風想了想這荒謬之事,又想到玲瓏也牽扯其間,若是說來,便是不美,隻得搖了搖頭,而後,自顧自地地伸了個懶腰。
遠處高岑正如往常一般,像一具不會動彈的屍體一般,直愣愣地發著呆。左手邊兩扇大門緊閉,不用多說,也知道便是青家姐妹花的臨時居所。
陳立風又重重地歎了口氣,晉府作為天下名門,府中老老少少,風光無兩,可他十三少爺的府邸之內,偌大的西廂房,滿打滿算,就隻有這麼一些人手了。
陳立風終究沒有回答玲瓏的問題,就像是老頭兒所說,如今的西廂房並沒有那麼太平,哪怕人再少,事情再簡單。
恐怕就這麼幾隻大貓小貓之中,就有幾個內鬼。無論是刀勞罔象高岑都潛伏在了自己的身邊,可謂是曠日持久,而青芙青蘿卻不知來曆,雖是說的沒有破綻,但反倒是令人生疑。
他不禁看了一眼玲瓏,她的來曆最為簡單,但正因為她曾經明麵上的男主人乃是晉文商,便使得這一切更像是一步陽謀。他搖了搖頭,最終卻看不出什麼破綻。
而原本最為可疑的高管家,卻一臉無所謂你如何巡查的模樣,讓他覺得好似一隻無從下手的刺蝟。
在這樣的走私生意之中,他勢必要與黑道白道打上交道,其中自有強人,他本就要依仗高岑來處理不少武藝高強的人突襲,即便他是魍魎之輩,對於陳立風也得繼續依賴下去。
毫無頭緒,他望向遠方,一邊漫不經心地對玲瓏說道:“玲瓏,我與小鳳仙已是將事情談妥,隻是臨走之時,忘了從她手中取得信物,你現在去一趟瀟湘館可好?”
玲瓏點了點頭,一邊說道:“玲瓏定不辱命。”
陳立風仰著身子,看著她扭著嬌俏的小屁股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門外,輕聲歎了口氣,正當這時,卻聽得身邊有一顆不知何物的顆粒,滴溜溜地往他身邊沒來由地滾落。
他頭也不回地一把按住,聽得一聲女聲,自身後傳來:“晉大公子,今日怎麼唉聲歎氣的,平日裏趾高氣昂的模樣,怎麼就一點也看不到了?”
這言語帶刺,又清冷十分,陳立風不用回頭也知道乃是青蘿那個丫頭片子。
他接上話:“青蘿仙子,你看我這兒大貓小貓兩三隻,目下之事,極缺人手,少了可用之人,則難免落了排場,予人話柄,你看是與不是?”
青蘿半靠著門扉哼了一聲說道:“晉府之大,舉國上下盡皆聞名,你晉大公子居然還會缺人手,也是罕有。”
陳立風淡然地一笑,他已經對著話中帶刺,又幾分好奇的言談方式,頗為適應,也不生氣隻是悠悠地回答道:“我缺的是專業的人手,要有駕車的,要有裝卸貨的,要有幫我精明算賬的,也要有人負責與客戶溝通的,善後之人也得手把手地調教,
這等新興行業,哪有這般容易被摸透?蘿仙子乃是天上謫仙,自然不懂,我們這等滿手銅臭之人的煩惱了。”
青蘿似是被嗆了一口,隻得接著“哼”了一聲,陳立風一個鯉魚打挺,自台階上翻身而起,說道:“蘿仙子,我見你在府中也算悶壞了,不如與我一起,出去轉轉如何?”
青蘿擺擺手,剛要回絕,陳立風笑著說道:“我可是不知從哪裏能找到此番要用的車馬,蘿仙子乃是塵世間的精靈,對此恐怕最是熟稔不過,勞煩你指點一二了。”
天熙城的東城區,有許多沿街擺開的商賈,而慣作苦力生意的人們也在此處勞作,可謂是天熙城最大的人力市場,而這裏的人多半則是居住在陋巷之內。
陳立風看了一眼,正在菜市場內沿街叫賣的攤販,不由得撓了撓頭,青蘿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一邊說道:“大少爺以前沒來過這種地方嗎?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向來有人伺候……”
陳立風卻已是蹲下身來,不顧下擺沾了泥水,和一個賣菜的老婆婆討價還價起來。
他那副疥癩模樣,當真不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反倒是一個在焰火人間,尋常走動的庸碌少年。
而他更是一副沉迷其中的樣子,絲毫沒有一點晉家少爺的架子。
“婆婆,我看三文錢就可以買了,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我也來你這兒買……”陳立風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來,像是個孩子一樣,向青蘿炫耀了一下手中的一把小蔥和一些本地的蔬果。
青蘿白了他一眼,開口說道:“玩夠了?堂堂大少爺還要和人討價還價,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