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安靜地側臥在後花園的欄杆上,手中托著一壇桃花釀,舉頭望月。
馬上就要除夕了,可他該如何度過?
心中泛起苦澀,弄堂輕哼一聲,將酒壇子舉過頭頂沃灌,想要將那剪不斷的陰陽愁緒統統拋卻。
“這點兒酒,不醉人的。”
聽到來人慵懶的聲線,弄堂微微蹙起了眉,眼神裏充斥著被打攪之後的不悅。
“來討債嗎?”
“不,來道謝。”
杜寧揚了揚手裏的兩壺酒,肆意的說道。
還順帶著忽視了弄堂滿臉的不滿。
他以手撐柱,作為支點,腳下一躍,已跳上了欄杆,和弄堂並排的坐好。
弄堂不看他,舉起酒壺又是一氣:“我不記得我幫過你什麼。”
杜寧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將手裏其中的一壺桃花釀放在身子的一側,然後用嘴巴叼開剩下那壇酒的紅綢塞子,順勢仰頭痛飲了起來,臨末了,發出一聲酣暢淋漓的“嗨”。
弄堂睨了他一記,眼中五味雜陳。
“殿下所為何事?”
杜寧嗜笑:“孤方才不說了嗎?來道謝!”
弄堂戲虐地一笑,漆黑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月亮,似有些心不在焉,可杜寧知道,他明白的很。
杜寧笑道:“那桶藥汁雖叫孤出了醜,可也清盡了這些年來孤體內積攢的大大小小無數種餘毒,所以,孤還是要謝謝你。”
弄堂冷清的目光朝杜寧臉上掃去,見對方笑的誠摯,心情突然有了瞬間的輕鬆。
他將頭轉回去,娓娓的道:“算是為海棠賠禮。”
杜寧並不承他的話,轉而反駁道:“哎哎!少拿海棠做擋箭牌,孤不信你猜不出這酒是故意送給海棠的。”
弄堂輕哼:“送都送的這般大費周章,殿下也真是用心良苦!”
杜寧自信地搖搖頭,再飲一口清酒,然後看著弄堂的側臉,喃喃地:“你不懂,你不懂,若是孤直接送給她,她又怎麼真的肯收!”
他莞爾道:“那丫頭好像同我有些不對付,總是找我的茬兒,如今這樣到來的幹脆些,她想喝多少便拿多少,也省的我在做打算。”
弄堂聞言不禁側目正視身旁的人,問道:“知道她與你不對付,你還敢叫她自己去挖酒,你不怕她全都搬走嗎?”
杜寧得意的朝弄堂挑挑眉:“所謂狡兔三窟,那裏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就算她都拿走,孤也是願意的,可這丫頭仗義得很,雖將那些酒壇子都翻了上來,實際上卻隻拿走了兩壇。”
杜寧睨了眼弄堂手中的酒,嘿嘿笑道:“這不,還與你分了一杯羹。”
弄堂看著手中的酒壺也跟著淡淡一笑,再度仰頭,卻發現酒幹壇輕,再也流不出半滴來。
杜寧見狀哈哈大笑:“你看,我就說這酒不醉人!”
弄堂顫動雙肩,無奈的搖搖頭:“確實,這桃花釀到底是溫了些。”
“哪這麼多有的沒的!接酒!”
杜寧不耐煩的擠擠眉,隨手抄起之前放在一旁的酒壇,朝弄堂懷裏擲去。
“你有多少?”
“管你喝夠!”
“嗬。”
弄堂輕笑,他拔掉酒塞子,正麵朝天,雙手舉起酒壇向口中猛倒,一瞬間桃花香味四溢。
酒已過半,弄堂正目,拿袖子胡亂的朝臉上一蹭,低語道:“如此你便命人將海棠昨日挖出來的酒全都送來吧。”
杜寧瞠目:“你倒會獅子大開口!”
弄堂斜斜朝他看去,輕蔑道:“反正你也沒打算埋回去不是嗎?”
“你……”
杜寧語塞,兩人對視半晌,竟相視而笑。
杜寧啐了一句“老狐狸”,便沒好氣的轉頭吞了滿腔酒水。
弄堂臉上掛著薄薄的笑容,也坐正了身子。
兩人並排望著天邊的彎月出神,不久,杜寧再次開口問道:“可還要試探孤嗎?”
弄堂一怔,隨後自嘲的笑笑:“不會。”
“那孤便要開始請你幫忙了。”
弄堂挑眉看他:“你可信得過我?”
杜寧將手中的酒壇放下,笑眯眯的與他對視,不答反問:“那你說呢?孤可以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