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虛大急:“大家快跟我來,救火,救火——”他大喊著,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許多人跟著他,往火場奔去。
許多人跟著張虛衝進了火場,又有一輛公交車爆炸,火勢更加猛烈。
遠處響起了消防車的鳴叫聲,火光映紅了夜空。
清晨,大火終於被撲滅了,停車場上,停著幾輛被燒成空殼的公交車骨架,地上一片狼藉,嫋嫋餘煙還在升騰。張虛、梁宏和公安局的小廖等人蹲在一輛燒毀的公交車下。
公安局的技術人員指著地上說:“這裏是起火點。”
張虛問:“能確定起火原因嗎?”
技術人員小心翼翼在地上刮起黑乎乎的火藥灰:“這是火藥燃燒之後留下的。”
梁宏驚訝地說:“是炸彈引爆?”
技術人員道:“炸彈的威力並不大,應該是土製炸藥。”
張虛恨恨地說:“媽的,這些狗特務!”
周恩來也得知了公交公司的爆炸案,他極其震怒:“在政協會議召開的時候,發生這樣一個惡性事件,性質是非常嚴重的!”
李克農道:“現在已經查明,是潛伏的國民黨特務搞的破壞。”
“他們在向我們示威了,李克農同誌,我們可不能手軟啊!”周恩來說。
“請恩來同誌放心,我們一定盡快破案,把這幫特務全挖出來,確保開國大典的安全。”
周恩來說:“時間緊迫啊,李克農同誌。”
李克農一笑:“我完全有這個信心。”
周恩來見李克農的神情如此輕鬆,也笑了:“好,你這員隱秘戰線的大將立了軍令狀,我心裏也踏實了。”
李克農把身子一挺,神情一下子肅然了:“請轉告中央,轉告主席,敵人的陰謀絕不會得逞!”
特情處會議室,李克農親自找孫局長、張虛商量。
李克農道:“周副主席嚴令我們盡快偵破此案,挖出潛伏的特務分子,確保開國大典和天安門的安全。”孫局長皺著眉頭說:“他們先對公交公司下手,這一著棋,充滿殺氣啊!”張虛很是憤怒:“哼,他們的目的,無非是要在市民中製造恐慌,借此搞亂我們的開國大典。”“有了這一次,就有可能再來第二次。從爆炸現場的情況分析,這些特務手裏有土製的炸藥。”孫局長擔心地說。“你是說,他們有可能在開國大典前,或開國大典進行的時候,對我們的交通,或者公共場所,甚至工廠、機關等地發動襲擊?”李克農問。孫局長點點頭:“對,我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
張虛卻一直低頭沉思著。李克農道:“張虛同誌,說說你的意見。”“我倒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張虛說。“為什麼?”“這些土製炸藥的威力並不大,如果特務要炸公共場所,甚至工廠、機關,不會造成多大的傷亡,至多是製造一點混亂。”孫局長說:“可這是在開國大典的關鍵時刻,任何的混亂,都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張虛說:“我們麵對的對手,絕不是一般的特務,從城南莊開始,他們就把目標盯在了主席身上,這些日子,連續發生的針對主席的陰謀行動,足可以證明,他們的野心要大得多。”李克農點點頭:“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所以,我認為,他們對公交公司下手,可能是轉移一下我們的視線,他們的真正目標,還是天安門。”張虛說。
孫局長道:“你懷疑的是永豐製衣廠寄出的那封密信。”“對,這封信裏提到的無縫鋼管,我覺得大有名堂。還有,這幾天我們嚴密監視著永豐製衣廠,特務還製造了爆炸事件,可見他們還有另外的指揮渠道,或者說,有一個更秘密的據點。”
李克農道:“我同意。目前不能動永豐製衣廠,我們需要研究的是,他們的另外據點在哪兒,誰在指揮,怎麼指揮?再一個,他們拿無縫鋼管幹什麼?”張虛說:“有沒有這種可能?他們用無縫鋼管來改製迫擊炮?”“你這個猜測很有道理啊!”李克農沉重地說。
門外響起梁宏的聲音:“報告!”孫局長說:“哦,是梁宏同誌來了,請進。”梁宏推門進來。張虛問:“有什麼新情況?”梁宏道:“有,香港那邊給永豐製衣廠發了一批貨。”張虛:“貨到了嗎?”梁宏:“剛到。”
李克農一下子站起來:“哦,是什麼?有沒有無縫鋼管?”梁宏道:“我們檢查過了,有一些布料,還有四根無縫鋼管。”李克農皺皺眉頭,神情更加嚴峻:“這四根無縫鋼管多大?”
梁宏:“是六○無縫鋼管!”張虛:“也就是說,口徑和六○炮相同!”
眾人都是一凜。
李克農來到北平地圖前,尋找永豐製衣廠的位置:“永豐製衣廠是在……”張虛過來在地圖上指點了一下:“這裏,靠近前門。”李克農的神情極為嚴峻:“跟天安門很近啊!”
張虛不寒而栗地說:“如果他們真要製造成六○炮的話,那可太危險了!可以直接命中我們的心髒啊!”李克農凝重地說:“我們的對手是不簡單,這個計劃膽大妄為,很有想象力,足以造成毀滅性的災難啊!”
大家都默然了,一個個的神情極為嚴峻。李克農在沉思起來,大家都看著他。李克農抬起頭:“張虛同誌剛才的判斷沒錯,敵人一邊製造混亂,向我們放煙幕彈,一邊緊鑼密鼓,是要向我們予以致命一擊!”“這才是他們真正的意圖!”張虛說。
梁宏問:“李部長,我們要不要把這批無縫鋼管截獲下來?”李克農沉思了一下:“不,先別動它。”張虛說:“不光不動它,還可以讓他們把無縫鋼管取回去。”李克農點點頭:“特派員沒有出現,他後麵的總督導也沒有行動。”
“對了,昨晚上穀正涵她找我談話,喝得大醉,我感覺她的舉動有點怪異!”張虛說。李克農道:“也許下一步她就要有所動作了,所以我們不能現在就收網。”孫局長擔憂地說:“這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敵人將無縫鋼管改製成六○炮,然後轉移到更隱蔽的地方,後果不堪設想啊!”
“要用無縫鋼管改製六○炮,恐怕不是件簡單的事,沒有精密機床,沒有一個專門工廠是不可能的。”張虛道。梁宏問:“那……有沒有另外的可能性,敵人手中本來就有六○炮的配件,他們隻需要用無縫鋼管來改造炮筒?”大家又是一怔。
李克農當機立斷:“我看這樣吧,我們也要作兩手準備,公安局負責公共場所、工廠、機關等地的安全保衛,特情處負責這個案子的偵破工作。”張虛和孫局長:“是。”
李克農道:“一定要盯死永豐製衣廠,所有貨物隻準進,不準出。同時,不能打草驚蛇,我懷疑這一切還隻是敵人故意轉移我們注意力的煙幕彈!不然他們為什麼要啟動兩個電台兩個密碼?而我們現在隻破譯了一個密碼。說不定敵人已經猜出這個密碼已被破譯,故意將計就計用這個製衣廠和無縫鋼管來引我們上鉤,而真正的致命一擊卻深藏不露呢?”眾人頓時被震驚了。
李克農嚴峻地說:“必須讓他們把陰謀全部暴露出來,在開國大典進行前,徹底清除掉這些最危險的定時炸彈!”張虛、孫局長、梁宏:“明白。”
永豐製衣廠門口,一輛小貨車開了進去。
老萬把情況向張虛作了彙報,張虛認為取貨的人就是段飛,讓他們繼續監視,等待最重要的角色出場。
傍晚,穀正藩回到了房間,她將一張小紙條塞進信鴿腳上的竹筒,然後把鴿子送出了窗外。鴿子飛走,很快消失在空中……
老王和小馮在對麵房間的窗簾後麵監視著穀正藩,小馮看見鴿子飛上天空,低聲地對老王說:“是鴿子!”老王道:“你留在這裏,我去向張處長報告。”小馮悄悄掩上窗簾“嗯”了一聲。
穀正藩正要關窗戶,突然發現斜對麵房間的窗簾動了一動。她心裏一凜,明白自己是被監視了。
老王急匆匆來到張虛辦公室彙報情況:“張處長,穀正藩放飛了一隻鴿子!”張虛恍然大悟:“媽的,原來是用飛鴿傳書!”梁宏道:“隻是不知道這隻鴿子飛到哪裏。”張虛說:“老梁,你去一趟永豐製衣廠的監控點,看看這隻鴿子是不是給特派員和段飛下指令。”梁宏點頭道:“好。”張虛又對老王說:“老王,你回去繼續監視。今晚我在辦公室值班,有情況馬上報告!”
紅蓮寺院子裏,慧道方丈捧起鴿子,他取下鴿子腳上藏著的密信,急忙走向了密室。王祖德拿著密信在看。
慧道方丈問:“我們在公交公司的爆炸大獲成功,總督導是不是讓段大哥那邊也搞一下?”王祖德罵道:“屁!段飛那邊早就暴露了。”
慧道大吃一驚:“原來特派員你——”王祖德得意地一笑:“沒錯,老子是耍了個金蟬脫殼之計,哼哼,那幾個共黨還以為我這個特派員坐鎮永豐製衣廠呢。”慧道方丈還是很不安:“那……段大哥要是讓共產黨給抓了,我們這裏豈不……”
王祖德冷笑道:“放心,共產黨還沒搞清我們想幹什麼,他們是不會收網的,再說,他們以為我這條大魚就在他們的網裏麵呢,哈哈。”慧道方丈佩服地說:“到底是特派員,沉得住氣啊!”“你不懂,這一切,其實都在總督導的盤算之中。”王祖德說。慧道方丈“哦”了一聲。
王祖德站起來:“讓共產黨去盯著永豐製衣廠吧,我們這裏總督導有新的指令。讓我先去找一下目標,搞一輛卡車來,說是要派什麼大用場!”慧道方丈道:“請特派員吩咐。”王祖德一笑:“這一次,不勞方丈你了,這卡車可沒那麼好弄!得找個地方去偷才行!”
李宗仁在寓所和行政院副院長朱家驊商議。
朱家驊道:“蔣總裁到廣州後,徳公還沒跟他見過麵,這可不太好了。”李宗仁怒氣衝衝地說:“老蔣不講信用,搞突然襲擊,成立非常委員會,把大權都抓到他自己手裏了,我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朱家驊勸解道:“徳公,你們兩個是國家元首,再這樣鬥下去,我們就得同歸於盡啊!”李宗仁一怔,訕訕地說:“不是我鬥,是他要鬥。”“徳公向來胸襟開闊,拿得起,放得下,這種局麵,於己於國都不利,還是和為貴吧。”朱家驊說。
李宗仁想了想說:“好吧,我聽你騮先兄一句話,和就和。”朱家驊樂了:“徳公,你請總裁吃頓飯,你們談談,一切都過去了。”李宗仁道:“客我是可以請的,但蔣先生喜不喜歡,我就不知道了。”“蔣先生一定喜歡,一定會到的。”朱家驊高興地說。
廣州梅花村陳公館,蔣介石剛聽完朱家驊的報告,笑了。朱家驊說:“總裁,我說你一定會到的。”蔣介石道:“唔,難得德鄰這麼盛情,我當然要去。”朱家驊大喜:“那好,總裁,我這就去跟徳公說。”朱家驊說完樂滋滋地走了。蔣介石的臉上也掛著笑容。
一直站在旁邊的蔣經國卻頗為擔憂:“父親,李宗仁會不會安什麼不好的心?”蔣介石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了:“你是說李宗仁請我吃飯,背後有動作?”“我雖不敢肯定,可李宗仁對父親的忌恨與日俱增,萬一做出什麼舉動……”蔣經國沒有說下去。蔣介石笑著說:“對德鄰,我是太了解了。哼,諒他沒這個膽!”蔣經國道:“可據毛人鳳報告,李宗仁跟張發奎有秘密來往,他們是不甘心兩廣落在我們手裏的。”蔣介石想起了往事,恨恨地說:“兩廣,兩廣,自北伐以來的二十二年中,兩廣聯合起來反我,兩次逼我下野!”“所以,我們不能不防。”蔣介石沉吟起來:“既然答應了,飯是要去吃的,其他的你跟毛人鳳安排吧。”
李宗仁在迎賓館請蔣介石吃飯,蔣介石帶著蔣經國和一大批侍從副官來了。李宗仁迎上去道:“總裁,請,請。”蔣介石一笑:“德鄰啊,今天我可要好好嚐嚐你的好菜嘍。”李宗仁也笑容滿麵說:“我都安排好了,保管總裁滿意。”“是嗎?那我先謝德鄰兄了。”蔣介石道。
兩人說說笑笑朝迎賓館裏麵走去。蔣經國一揮手,跟在後麵的侍從副官立刻散開來,包圍了迎賓館。
李宗仁站住了,臉色一變。蔣介石叫了他一聲:“德鄰兄——”
李宗仁立刻露出笑容:“哦,總裁,我們進去吧。”兩人繼續說說笑笑朝裏麵走去,跟在後麵的侍從副官馬上占據了各個路口,這如臨大敵的架勢使李宗仁和蔣介石的談笑顯得有些滑稽了。
迎賓館餐廳裏,菜肴還沒有上桌,每個人的前麵都放著吃西餐的盤子。李宗仁客氣地說:“請,請坐。”蔣經國扶著蔣介石坐下,自己就站立在蔣介石身後。
李宗仁道:“經國兄也請坐吧。”蔣經國客氣地說:“不忙,不忙。”說完,他竟然退了下去。李宗仁一愣。蔣介石似乎根本就沒留意這些,仍然笑吟吟地問:“德鄰兄今天請我吃的是廣西菜還是廣東菜?”李宗仁道:“我知道總裁喜歡廣東菜,何況我們又在廣州,自然是廣東菜了。”“唔,很好,很好。”蔣介石點點頭誇讚道。“我是按總裁的習慣,中菜西吃。”李宗仁說著,他指指麵前的盤子。蔣介石說:“德鄰想得周到,想得周到。”“這樣衛生,我個人是很讚成的。”李宗仁說。
蔣介石一笑:“哦,今天德鄰兄跟我是步調一致了。”
李宗仁也笑了一笑,招呼站在身後的副官:“上菜吧。”有兩盆菜端上來了,兩個副官分別把菜夾到蔣介石和李宗仁的盤子裏。李宗仁客氣地說:“總裁請用。”“不客氣,你也請吧。”
兩人吃了起來,李宗仁發現蔣經國還沒回來,不由疑惑起來:“哎,經國兄為何不來吃飯?”蔣介石輕描淡寫地說:“不管他,我們吃我們的。”
此時,蔣經國正在廚房裏,原來,蔣經國是怕李宗仁下毒,帶著毛人鳳親自在廚房檢查。
餐廳的桌子上都是一些殘羹冷炙,蔣介石已經吃好走人了。李宗仁還呆呆地站著。廚師有些緊張又不滿地說:“事情就是這樣,蔣大公子一直呆在廚房裏檢查。”李宗仁恨得咬牙切齒:“小人,小人!”“你是一片好心,沒想到他們……唉……”廚師說著歎了一口氣。
李宗仁無奈地說:“這就叫好心當作驢肝肺!蔣先生太多疑了。”廚師點點頭說:“我看也太過分了。”李宗仁冷笑道:“因為他自己慣於暗算他人,他是怕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授意蔣經國嚴加防範。”廚師又點了點頭,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