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就愛個火爆(2)(3 / 3)

春秀:“我們最好也搞點兒現場鼓動。”

穆雄:“用不著,我本身就是一部功率最大的宣傳鼓動機。”

“不,還是搞一點兒。都是年輕人,憑什麼我們幹得這麼憋氣。”

“好吧,聽你的。”穆雄拄著鐵鍬,直起腰朝身後的小夥子高聲吼了一句,“弟兄們,衝啊!五兩大煙土哪!”

二叉路口。

一泓碧水。

兩塊條石。

邸郎和穆雄幾乎是從同一距離,邁著同一步幅,一步不差地來到池水邊的條石上,涮鍬、洗腳。

他們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說話。

五彩的天光;湛藍的水色,兩條男人的倒影。

“邸連長,祝賀你們出師告捷呀!”還是穆雄顯得大度些,先開口招呼。

“哪裏,隻能說還算馬馬虎虎。”

“一共挖出了多少米?”

“不多,七十三米七。”

沉默。

“你們大概不會少吧?”

“一般化。”

“多少?”

“八十二米。”

“不算跑道那一節的吧?”

“那當然。”

邸郎立刻愣了。但他很快地掩飾著。

“啪!”不知是什麼感應的結果,兩個人同時把手伸進口袋去摸煙,並同時向對方扔過去一支。

穆雄接過一看:北京“八達嶺”。

邸郎拿起一瞧:上海精裝“大前門”。

穆雄取出打火機,“叭”地一聲打著,點燃香煙,貪婪地吸了兩口,悠然自得地吐出如絲如縷的青煙,意味深長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得意、快慰、自豪盡在其中。

邸郎拿出火柴,“嚓”地一聲劃著,點煙時手微微有些發抖。他痛苦地吸了一口,起身告辭。

蟲嘶。

蟬鳴。

水麵上泛起一層銀紗似的薄霧。

十一

夜幕垂落。

連部門口一支一百瓦的燈泡顯得賊亮。數不清的小蟲、飛蛾從四麵八方撲來,在耀眼的燈光中忽上忽下地飛舞,不時發出“嘭嘭”的撞擊聲。

“□――”刺耳的哨聲餘音未盡,接著響起連部值班員粗啞的大嗓門:“各班注意,在連部門口集合!”

俄頃,各班宿舍門口響起了相同的、快節奏的口令聲:“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向右轉!跑步走!”

“嚓嚓嚓!”各班的隊列同時到達連部門口,自動地按照編製序列排成九路縱隊。各班班長依次向值星排長報告人數。

邸郎下意識地看看表,全連集合完畢隻用了四十一秒鍾。他心裏一喜:盡管每天施工很勞累,大家幹得也很苦,但是他們並沒有被疲倦打垮。他的兵仿佛蘊蓄著取之不竭的潛力。

“稍息!立正――”值星排長轉身向邸郎報告:“報告連長,全連應到人數八十七,實到八十七,報告完畢!”

邸郎舉手還禮。

值星排長一個向後轉:“稍息!”

“嚓!”幾十隻腳跟同時踢出。

“點名!”

“刷!”幾十隻腳跟同時並攏。

“稍息!”

“嚓!”

邸郎氣宇軒昂地站在隊列前的水泥台階上,兩隻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著一張張年輕而富有朝氣的臉。驀地,一個不愉快的念頭掠過他的心尖:他苦心訓練出來的這支素質精良的連隊本來應當放在各個戰鬥崗位上,而如今……邸郎害怕這個念頭迅速膨脹,趕緊不易被人察覺地晃了晃腦袋。

挺胸抬頭的戰士們凝神屏息地注視著邸郎――他瘦了,兩個顴骨明顯地突兀了出來,絡腮胡子黑糝糝的,眼白上隱約罩著網一樣的紅絲。他太累了。白天在工地一馬當先,收工回來還要過問連隊的其它工作;夜晚要搜集情況,布置戰備值班和訓練工作,研究第二天的施工方案。兩個肩膀要挑幾副擔子,實在夠他受的!

邸郎似乎從一雙雙熱辣辣的眼睛裏汲取了無窮的力量,胸膛充實得象石岸一樣堅硬。他以洪亮的聲音進行完呼點,接著表揚了在施工中成績優異的同誌,最後滿懷熱望地說:“我們前幾個回合已經敗給了老百姓了。開始我不信,察看了他們的質量,一點兒不孬。穆雄那小子到底是在咱們連幹過。可是,我們丟臉不?從明天開始,我們一定要把這個臉麵撈回來。這不是我和你們好看不好看的問題,這關係到整個軍隊的榮譽和尊嚴,還有……我不說了,你們明白了嗎?”

“明白!”

隊伍中齊聲高吼,聲若雷鳴。

“解散!名班帶回!”

不知從什麼時候空氣開始變得濕漉漉的了。似霧非霧,比霧還濃,使人感到臉上滑膩膩的。不多時,變得淅淅瀝瀝的了。嗬,是雨。然而,雨中又彌漫著濃濃的霧氣。

十二

無獨有偶。

在邸郎力圖通過表彰先進和激將法提高施工效率時,兩千米外的包工隊的工棚也燈火通明。

位於工棚區中央地帶的一塊平地上,三洋牌6060收錄兩用機播放著不知從什麼地方錄製的、也不知什麼人演唱的“迪斯料”女歌手瑙瑪?瓊唱過的歌曲《我星期六恰恰不有能等梯爾》――“我又不是機器人,我要參加晚會使身體痛快過放鬆一下……”

包工隊的小夥子們拿著磚頭、木板絡繹而至,自動坐成個圓圈,饒有興致地欣賞著。

春秀笑盈盈地按下錄音機的鍵盤:“音樂欣賞文藝晚會到此結束,下麵由包工隊長穆雄說幾句話。”

“穆雄,我們也管你叫連長吧。”包工隊的小夥子們鼓掌哄笑著。

穆雄臉上掛著得意的神色,儼然象個統帥似地向崇拜他的將士瀟灑地揮揮手,清了清嗓音說:“沒啥好講的,下麵給大家發這幾天超過我的工作量的獎勵工資。我念到誰的名子,誰就到咱們女財經部長那裏去領。張大山,四十五塊三毛;王增產,三十七塊整;朱軍勝,二十二塊五毛;田小樂,十九塊三毛……”

“穆連長萬歲――”領完獎勵工資的小夥子們瘋狂地把穆雄抬起來,拋向空中,一次又一次。其場麵不啻於法國士兵對拿破侖的狂熱。

穆雄在充分體驗了這種被人擁戴的快感之後,很快地攏了攏被弄亂了的頭發,高聲說:“第一個回合,我們勝過了場務連。誰幹得好,誰幹得孬,工錢就是最公正的裁判。下麵我再強調一句,我們在保證進度的同時,一定要保證質量。誰敢偷奸耍滑,抗害軍隊,我扣發他全天的工錢。另外,根據我們了解,最近連續幾天要下雨,我們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說完,他把幾個小頭目召集在一起,麵授機宜去了。

十三

果然,一連幾天陰雨空?。

灰沉沉的天,宛如一個吸足了水的海綿,擠一下,歇一陣;歇一陣,擠一下,時斷時續,使人心裏一揪一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