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壹
午後體育場的看台上,允諾不敢正視坐在他身邊的深遠。
“我們分手吧!”
“什麼……”深遠愣愣地不敢相信地看著允諾。
“我們分手吧!對不起。”
“……”
“深遠,請你原諒,我知道我本不該這樣對你,可是我真的不願欺騙自己更不能去欺騙你的感情。其實自始至終我都沒有辦法忘記季磊,情人節那天夜晚,我本想去中央大街給你買禮物,可是像是被注定一般,我在那個夜晚卻找回了那些遺失的所有有關季磊的記憶。”允諾深深地凝視著深遠的眼睛,他懂他不能再選擇逃避,“這些天我將自己關起來,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的反思,更清楚的看清自己。原來自己一直深愛的都是季磊,隻是自己一直都沉浸在對你少年愛戀的情節中才模糊了自我,才沒有看清自己的感情。但是當失去她時,才發現自己對她的愛早已深深的紮根。對不起深遠,真的對不起。”
曾經本以為與你在一起後那些無盡的憂傷與絕望將會終止,曾經本以為你的到來是為了帶我離開曾經的那個很爛的支離破碎的充滿肮髒回憶的痛苦的世界,曾經本以為你會是我此後的唯一救贖與依靠,曾經本以為躺在你懷中聽你如楊花般的諾言都會變成明天,可是為什麼曾經本以為的一切都是錯得離譜,像是專心認真地做完一本練習題卻發現答案都是錯了一般的糾結難過。每個人的生活都是多姿多彩的,他們的生活中有藍藍的天,潔白的流雲,靜謐的山穀,纏綿的河流,碧綠的樹林,金色的麥浪,可是為什麼我的世界自始至終隻是充斥著黑色的絕望的洶湧潮水和鋪天蓋地的嘶吼,我真的隻是想快樂一點,不要傷害,難道所謂的幸福真的與我遠隔天涯嗎?還是根本就注定我不配擁有幸福的權利呢?老天,你又何必如此捉弄我,對我如此殘酷呢?我隻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卑微地祈求愛的小女孩,難道一切都錯了嗎?難道我就應該是一個被詛咒得不到愛的可憐女孩嗎?難道你就不可以他媽的慷慨一下你高貴的憐憫嗎?
“那我怎麼辦?我又要對不起誰?”深遠感覺好冷,那種寒冷仿佛不是來自於自己,而是從四麵八方的每一個角落排山倒海般一擁而上,將她緊緊地包圍。真的好冷,哪怕就連自己吸入的空氣,都冷得像是缺氧般的窒息。不要哭,更不準哭,可是鼻子裏酸楚的要死,眼淚不爭氣地往外淌,嘴唇更是屈服般地咧開,顫抖地像是在搖頭說不,說不要拋棄我。“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離開我,都要硬生生的拋棄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呀?你說呀,你倒是說呀?”深遠一邊嘶吼一邊用力地拽著允諾的肩膀不停地搖晃著。
允諾的眼裏有一隻魚,掙紮在深遠的淚水中,淚水中沒有氧,渾濁不堪。魚兒終於死去,死去的魚兒才會如此悲傷,“不要這樣,深遠,求你了,不要這樣……”
“那你要我怎樣,我又該怎樣?”她激動的像是受傷的野獸,她的臉上都是濕淋淋的淚水,一些額前與兩鬢處的發絲淩亂地貼在她泥濘的麵頰上,一縷一縷的。她睜著大大的眼睛死死地望著他,一聲不響地望著他,那雙無底的雙眸像是兩口深深的古井,幹枯的隻剩有撕心裂肺的幹涸。
是啊,自己到底要她怎樣呢?“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看著她楚楚的淒哀的死灰般的表情,一種深深的自責與難過湧入心頭。她向他一步步逼近,他瘋了般地搖頭,口中的話像是睡夢中驚恐的夢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看著她,那眼神宛若一種無力的張望。
“你不知道,你知道什麼,你和我在床上做愛的時候你在想什麼?”似乎每一個字,都惡狠狠的像是一把帶毒的箭,準確無誤地直接射入允諾的左胸口,“我告訴你允諾,你是我遇見的最他媽無恥最不要臉的畜生,**的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整整的左胸口都被毒汁侵蝕著,直到心髒。“求你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嗚咽的聲音像是卡在喉嚨般,沙啞得若啼血的杜鵑。允諾緊緊地將深遠抱在懷裏,他真的不想再聽她說那些足以讓他瘋掉的言語,他希望抱緊她後她會變得理智。可是他錯了,深遠在他的懷中不斷用力地掙脫著,允諾不肯放手,他感受著死命掙紮在他懷中的深遠,覺得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她麵前晃動一般。深遠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臂,他終於出於本能地鬆開了手,她隨即掙脫出他的懷抱。
“難道,我在你心中真的不如她嗎?”仿若有一種淒楚的暮色,籠罩在她的眼底。
“對不起深遠,我要與她在一起,我愛她。”
天邊的太陽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世界似乎突然間變得黑暗,冷冷的呼嘯而過的風像是薄薄的紙片刮過臉龐,地麵的灰塵與一些幹枯的雜草漫天飛舞,世界肮髒的讓人惡心的想吐。光禿禿的樹枝突兀地割破天空,天幕零碎的像是被打碎的一支淺灰色的陶瓷水杯。偶爾匆匆而過的鳥群也沒有一瞬的停留,更沒有告別。
“允諾,你記住了,我永遠都無法原諒你對我所做過的一切,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深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聲音像來自穀底,“允諾,你會後悔的。”她轉過身,走下體育場的看台,消失不見。
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消瘦清冷的無依無靠的背影,整個身體仿佛都虛弱的被人掏空般,是因為她走出自己世界的原因嗎?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對不對呢?他抬頭看著天,耳中久久地回蕩著她離去的那句意味深長的話語“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像是被折射了千萬次,充斥在她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