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1 / 3)

回憶起那個黃昏,準確的來說應該算是夜晚,對他而言,是一種狼狽不堪的追尋,是一種歇斯底裏的宣泄,是一種審視自我窺探人性的迷茫,更多的是一種蒼白無力的描述。那個夜晚留在他腦海中的都是一些殘缺不完整的黑白碎片,天旋地轉,然後所有的影像重疊交錯,紛亂五章。那種感覺,像是,比如,當你一個人,看到自己曾演繹的人生卻陌生的如隔世般,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痛苦與難過呢?再比如,當一個人的腦海之中,突然爆發出一段自己遺失的記憶,他又要用怎樣的一種視角與心態來麵對它呢?再再比如,前麵的比如,再比如以及再再比如都是真的的話,而且那個人是允諾的時候,又有誰可以告訴我,不,是告訴他,那些有關青春甜蜜而又無比疼痛的日子,到底要延續多久,又是否會有完結的一天?

夜晚的中央大街溫柔含蓄的像是帶著麵紗的少女。街道兩側橘色的燈光輕輕地飄落在深綠色街道的鵝卵石表麵,有一種說不出的脈脈柔情。商店門牌上閃爍光豔的彩燈,似乎是少女發髻上的點綴飾品,總是會隨著少女的一顰一笑,折射出不同的光彩。也許是夜晚的緣故,街道上空彌漫著淡淡的稀薄的霧氣,在柔和燈光的滲透下,不禁被染上了一層層或是粉嫩或是橘紅或是淺綠或是淡藍的色彩,而且總有一些地方顯得顏色重些,一些地方顯得淡些。兩旁的歐式建築在蒼茫的夜色中有一種別樣的莊嚴美感,街道上來往的行人則同樣有一種別樣的陶醉之感。或許是由於天氣的關係,難免令女孩們有些喪氣,不能像夏季那樣把自己打扮的像花朵一般,不能穿漂亮性感的連衣裙或是明亮誇張的白色棉T恤,不過她們還是盡可能的使自己漂亮一些,特別一些。比如她們會在自己雪白的脖頸上圍上一個可愛的圍巾,或是在自己的胸前別一個酷酷的胸針,再或者把自己的頭發弄成金黃色的大卷。當然大多數女孩都會畫上一層淡淡的妝,她們本來就十分美麗,所以即便是妝畫得不夠專業也不能掩飾她們的美麗。她們挎著身邊的男朋友,拿著手中的玫瑰和巧克力,笑得像無憂無慮的天使。

誰都可以想象出這種氛圍,情人節甜蜜的氛圍。

偏偏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引起了允諾的注意。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布質棉襖,胸前捧著一大束紅紅的玫瑰花,穿梭在洶湧的人群中還不停地向一對對情侶兜售玫瑰花。她的臉或許是因為熱的或者每次因遭到別人拒絕害羞顯得通紅,她的皮膚白的比雪還要純潔,她不是她。

允諾看著女孩不禁覺得好熟悉的畫麵,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好像突然之間閃過一道異常刺眼的閃電,一個類似眼前女孩類似眼前畫麵的場景像放電影般快速閃過自己的視線,模糊不清,但依稀可以辨別出眼前的一切。他覺得眼前的畫麵與自己腦袋中的畫麵似乎不斷地重合,以至於自己根本分辨不出腦海中的一切,到底是自己看到的還是自己想到的?痛,像是一把鋼鑽刺穿了腦袋,那麼多個畫麵像是幻燈片般一張接一張快速掃描過他的腦海,紅色的大衣,紅色的玫瑰,被映得通紅的雪,可是就是看不清女孩模糊的臉。他死命地抓住自己的頭,使勁地搖晃。不要再想了,好痛。可是腦海中的畫麵仍然不間斷一張張閃過。他憑借著僅存的一點意識走到了馬路一旁的木椅上,當然其間撞到了兩對情侶,他還記得自己向他們道了歉。

他終於坐到了長椅上,然後他將頭埋在雙膝中,雙手用力地按著頭部,似乎可以借助外部的疼痛來抵消一下內部的疼痛。此時的允諾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頭發也早已濕透了,還有些汗水,順著他的耳畔,流入他的脖頸,然後再流向他的胸前。

漸漸地,好像很多畫麵都變得清晰,毫發畢現,然後他感覺自己腦海中一片空白,疼痛感也漸漸地消失不見了,隻是腦袋還有些發脹。他隱約間覺得有些涼意,摸摸自己的額頭,脖頸,發絲早已濕成一片。他呆呆打量著眼前賣花的女孩,像是思索什麼或是在認真的回憶著什麼,神情可憐得猶如受了委屈的無辜小孩。突然間,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瘋狂地跑向了賣花的女孩,他雙手用力地搖晃著女孩的肩膀,哭喊的語氣像是末日的悲涼:“告訴我,她在哪裏?求你了,告訴我她在哪裏?告訴我吧?我買光你所有的花,求你了,求求你了......”他邊說邊從口袋離掏出錢包,然後把錢包裏所有的錢都瘋狂地掏出塞進女孩的手裏,依舊像是受傷的野獸般低哄著,“求你了,告訴我她在哪裏,求你了,告訴我她在哪裏,在哪裏......?”那雙深情的溢滿淚水的眼睛,滿滿都是落日般蒼茫的憂傷,然後那大顆大顆滾落下來的淚水,帶著他所有的憂傷,一次又一次冰冷地撞擊在鵝卵石上,徹底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