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四 1965-1981年(上)(2 / 3)

是日,史語所四十周年所慶。台大文學院院長沈剛伯蒞所演講“史學與世變”,含蓄指出史語所的新史學是與社會脫節的純史學,固有其可貴之處,但與時代社會隔離的純之又純的史學如何維持不斷的創新力以免於枯竭,如何接受外界不斷的刺激以產生新觀念;寫作新史書,如何從時代社會的轉變中尋找靈感以開展研究的新路徑或新境界,是史語所同人不能不認真思考的問題。此文刊於《史語所集刊》第四十本《恭祝總統蔣公八秩晉二華誕暨曆史語言研究所成立四十周年紀念論文集》上冊。

同冊收入耕望的《唐金牛成都道驛程考》。

11月7日,耕望完成舊作《論唐代尚書省之職權與地位》的再稿,收入《唐史研究叢稿》。

17日,校訂舊作《唐代紡織工業之地理分布》,收入《唐史研究叢稿》附篇。此文粗具梗概,未為成熟,本擬撰《唐代人文地理圖誌》時再詳論之。然其時為諸生講授《中國曆史地理》,頗感此類文字最適合初學參考之用,故殿附焉。

21日,擬定《唐史研究叢稿·序言》初稿,謂自編文集有積極、消極兩重意義。“自覺學有所成,已可集結提供他人參考,此積極之意義也。自審不能再有進境,集結舊作,期廣流傳,此消極之意義也。雖年逾知命,然綆短汲深,誌業所就,什才一二,方賈餘勇,力爭寸進”。文末附記:餘少樂山水,嚐期遍遊海內名山,而環境未許。二十年來研究中古地理,聊當神遊而已。今日小恙初痊,草此小序竟,舉首青山在望,頓興故國登臨之思。“人情同於懷土兮,豈窮達爾異心?惟日月之逾邁兮,俟河清其未極!”仲宣此感,異代同悲。遷逝懷鄉,今逢何世,有不知其所以淒愴傷心者矣!前撰《唐代府州僚佐考》亦收入《叢稿》。

12月6日,校訂舊作《新羅留唐學生與僧徒》,收入《唐史研究叢稿》。增補材料若幹條。

9日,增訂舊作《舊唐書本紀拾誤》,收入《唐史研究叢稿》。

初稿拾誤一百三十八條,至是乃增為一百五十五條。

18日,就《唐代岷山雪嶺地區交通圖考》一文約述其結論,作成《唐代岷山雪嶺地區輻射交通述》,收入《唐史研究叢稿》附篇;訂正前作《唐代金牛成都道驛程述》、《唐代長安南山諸穀道驛程述》二文,收入《唐史研究叢稿》附篇。

另有《陰平道述》一篇,疑亦於此時作成。凡此皆屬研究唐代交通諸新稿未收入《叢稿》者之結論,雖不具研究性論文之體裁,然特便於一般讀者參考之用。

〇1969年己酉?五十三歲

1月,《唐駱穀道考》刊於《史語所集刊》第三十九本《慶祝李方桂先生六十五歲論文集》上冊。

2月5日,完成《唐史研究叢稿·序言》的再稿,增訂頗多。

錢穆來信:

歸田老弟大鑒:

二月八日函早到,所寄茶葉乃小事,聊表愚夫婦相念之意,不足掛齒。所居小園,半年來栽種花木略成格局。意外獲得古鬆四枝,一逾兩丈,雙幹競挺,餘三枝亦得一丈五尺,蒼奇碩大可愛。尚有五鬆,則頗平常也。又得三十年竹柏一枝,大榕一枝,楓樹、櫻花、山茶各二三十枝,杜鵑逾百五十枝,盤桓顧盼,大可怡神。《學案》急切難完,當到暑中或可畢事,此乃穆晚年一愜意之工作也。匆頌儷祉。並賀新禧。

穆啟

三月一日

12日,增訂前作《漢唐褒斜道考》。

17日,完成三都區《唐代長安洛陽道驛程考》初稿。漢唐兩代都長安,而建洛陽為東都,兩都間之交通至繁。稱為大路驛,為唐代第一重要驛道。唐人韋述有《兩京道裏記》三卷,記兩京間之驛程甚詳,惜其書已佚。茲篇詳征史料,考證陝、洛間路線所經及長安、洛陽間全線驛程。乃知長安至陝東崤阪間置驛二十二三,驛名無考者僅三四而已。崤阪以東,分南北二道。北道唐世不常置驛,惟軍事急行,多所取途;唐人公私旅行多取南道,是為崤阪、洛陽間交通之主線,置館驛十所,失考者僅一驛而已。

庶幾近於韋《記》舊觀。

4月22日,訂正前作《唐代長安洛陽道驛程考》。

複就此文之結論作《唐代長安洛陽道驛程述》,收入《唐史研究叢稿》附篇。

5月2日,完成《唐兩京館驛考》初稿,擬收入《唐史研究叢稿》。前撰《唐代長安洛陽道驛程考》,篇幅過長,乃將此驛道兩端即長安東郊與洛陽西郊諸館驛之考證文字全部抽出,益以兩京近郊其他諸館驛,編為此篇。大略以長安、萬年、洛陽、河南四縣境域為範圍,考其館驛名稱與位置,以見兩京館驛布署之梗概。

《通判不始於宋說》刊於《新亞生活雙周刊》第十二卷第二期,指出五代後期中原及南唐皆已有以中央官通判諸州之製,不始於宋也。蓋至宋乾德元年始定製通行全國。

更訂舊稿《唐代行政製度論略》。

6月5日,致信新亞研究所畢業生譚宗義:

宗義弟:

五月十二日信早悉,你又回紐約工作,待遇較好,且有較多讀書之暇,甚慰。宋代都市問題既決心作長期努力,不愁沒有成績。但研究一代專門問題,其根基須將整個時代作全盤了解,然後始能不漏洞百出。目前在餐館、在家中休息時,即可讀宋代幾部基本大書,注意都市材料,其他問題如發生興趣亦可注意(看基本書不可專翻都市材料,那是查書,不是讀書)。久之自然多方通解,不限於都市一問題也。

今人研究宋史者甚多,然極少將《宋史》從頭到尾看一遍,故少有真正的大成就。我這學期功課已結束,還看諸生論文。

下年假期將於十月初開始,擬去台灣及日本,隻是一遊而已。就學術言,不抱太大希望。《唐史研究叢稿》正排印中,希能於九月間出版,及其他論著皆嚐寄弟存閱,不過為學貴在博覽,自己老師的文章固須看,也要多看他人著作。各有門徑,多所窺涉為佳。小兒暑期本擬到紐約工作,但又改變到芝加哥。小女出國尚有待一份薪入,甚難同時供兩人在美讀書也。新亞研究所雖有問題,但問題隻在研究助理員的生活費,研究生部門則無問題也,知後特聞。餘不一一。

即祝客禎。

嚴耕望

一九六九、六、五

是年,譚宗義曾將紐約市立圖書館東亞部所藏大陸出版之《文物》雜誌,影印寄給耕望參考。耕望去信,告其赴美不久且家累甚重,不當為此花費甚钜。譚乃回信報告,彼處科技發達,所費不多,因知六零年代初期之《文物》,耕望在港難以看到,故特影印寄之。

耕望前作《唐代長安洛陽道驛程述》一文刊於13日出版之《新亞生活雙周刊》第十二卷第三期。

指導新亞研究生唐小敏完成畢業論文《魏晉黃河中下遊陸路交通考》。

7月2日,就續收入的兩篇新作,更訂《唐史研究叢稿·序言》相關文字。

17日,完成《唐代洛陽太原道驛程考》初稿。中古時代,中原北通北塞主要幹道有二,西為洛陽北通太原、雁、代道,東為洛陽、汴州北通邯鄲、燕、薊道。東道坦,西道險。唐都長安,而建洛陽為東都,太原為北都,故西道交通尤顯重要。然其行程無能具體言之者,茲篇乃考而出之。複就此文之結論作《唐代洛陽太原道驛程述》,收入《唐史研究叢稿》附篇。

8月4日,增訂前作《唐兩京館驛考》。

14日,再更訂《唐史研究叢稿·序言》。

休假一年,耕望計劃回中研院工作。

9月,《唐代行政製度論略》修訂稿刊於《新亞書院學術年刊》第十一期《新亞書院成立二十周年紀念號》。

《唐代岷山雪嶺地區交通圖考》刊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第二卷第一期,是為前作《唐代岷山雪嶺地區輻射交通圖考》之前五節。

23日,遷寓獅子山下霞明閣新居,係筆架山上一座12層樓房的第二層,以7萬港元購得。通信地址為九龍義本道霞明閣D2座2樓。

10月,新亞書院創校二十周年,錢穆赴港出席慶典,蒞耕望新居,但見鬥室雖小,而高朗空闊,麵朝獅峰,稍顯峻拔淩虛,蒼翠有生意。乃自移小凳於騎樓觀賞良久,頗為愜懷。據耕望的女兒嚴曉鬆回憶:

旅居香港三十年,父親的健康之道(也是娛樂之一),要算是每日清晨從不間斷的散步了。他常為自己選擇的居所而得意,這房子不但客廳及兩個臥室麵對獅子山,而且附近共有九個大大小小的公園,可供他散步,供他在裏麵吟詩及冥想。每次回港省親,我都盡量早起,陪父親晨運,走一段路。我們每日走往不同的公園,然後到茶樓吃早餐。每個早晨,我們都有討論不完的話題。愛說話的我,學無所長,卻喜歡大發謬論,雖是胡言亂語,卻往往逗得父親笑嗬嗬。

這就是我最懷念的父女情。

《唐藍田武關道驛程考》刊於《史語所集刊》第三十九本《慶祝李方桂先生六十五歲論文集》下冊。

22日,《唐史研究叢稿·序言》最後定稿。

《唐代長安太原道驛程考》初稿將近完成,擬休假中帶至台北續完。

月尾至台北,適逢武大校友集會,趙保軒、徐敘賢兩位學長促耕望寫一點在校時期的回憶錄,但自感文思滯澀,加之疏懶,遲遲未能應命。

返史語所工作。李濟欲為敘薪,耕望婉謝。隻靠哈佛所贈少量研究費維持生活,寓中研院蔡元培館。

晉謁院長王世傑。王舊事重提,希望耕望承擔《中國通史》中古卷編纂工作,且屢次告以“事在人為,並無不能解決的困難”。然終未能鼓起勇氣。自感一項工作開始就沒信心,將不可能做得好。如勉強承諾,日後把錢用了,卻拿不出滿意的成績,是將更辜負老人的知遇。

錢穆撰畢《朱子新學案》正文部分。

12月,《唐代成都清溪南詔道驛程述》刊於19日出版之《新亞生活雙周刊》第十二卷第十二期,約述前作《唐代成都清溪南詔道驛程考》一文之結論。

傳聞史語所第一組主任陳寅恪已於廣州中山大學家中去世,陳的妹夫、時任台北總統府資政俞大維受李濟之邀蒞史語所演講陳氏治學方法。講辭以《懷念陳寅恪先生》為題,發表於翌年3月31日的《中央日報》副刊。

29日,耕望完成《唐史研究叢稿》最後一校。此書《序言》先後承牟潤孫、潘重規、陳槃三位友好潤飾文字。

〇1970年庚戌五十四歲

1月15日,完成舊作《隋代總管府考》的再稿。

《唐史研究叢稿》正式出版,是為耕望第一部學術論文選集。

共收正文十篇,附文七篇,都約四十五萬言。

3月,《唐子午道考》收入《饒宗頤教授南遊贈別論文集》。

4月初,耕望收到台北武大校友會會刊《珞珈》第二十六期,是為祝賀首任校長王世傑八秩壽辰而編輯。因事前不知有此特別之意義,故未能撰文恭祝校長嵩壽,心感歉疚。適當日下午史語所開所務會議,決議出版《慶祝雪公院長八十歲論文集》,乃有彌補之機會。

12日,中研院評議會選出第八屆院士候選人共20名,耕望入圍人文組院士候選。

20日,修訂《唐代洛陽太原道驛程考》一文,擬付《慶祝雪公院長八十歲論文集》。

5月,王世傑正式辭去院長職務,台灣大學校長錢思亮接任,為中研院第五任院長。

接武大校友會徐敘賢通知,囑為《珞珈》第二十七期撰稿。

適王世傑剛剛擺脫行政職位,乃思略述與老校長相識相知之經過,兼亦談及對武大第二任校長王星拱之認識,藉以表達對此前後兩位王校長之感念。

指導新亞研究生童和君完成學位論文《盛唐詩人行蹤》。

指導中大研究生黃浩潮完成學位論文《北魏宰輔製度》。

史語所確認陳寅恪已於上年去世,正式任命陳槃為第一組主任。

7月,完成《我與兩位王校長》初稿。

26日,中研院第九次院士會議選出第八屆新院士8人。耕望當選人文組院士,同時當選者有台大文學院院長沈剛伯。

8月,《唐代府州上佐與錄事參軍》一文刊於台北《清華學報》第八卷第一、二期合刊,是為前作《唐代府州僚佐考》一文中“上佐”、“司錄、錄事參軍”兩節之增訂新刊。

是年,女兒曉鬆曾為托福考試到台北居錢府一段時間;此前此後亦屢到錢府謁候,深獲錢穆鍾愛,前後七八信都有提及。曉鬆考後回港,錢穆來信說:“彼驟然離去,卻不無寂寞之感。”一次曉鬆自台回家說,“太師母把錢公公當做孩子照顧。”耕望夫婦覺得女兒很聰明,一語形容盡至。一日,耕望笑著向錢穆說,“先生奮鬥一生,艱苦備嚐,但晚福不淺,是人生最大快事!”錢穆怡然自得。

結束在台工作,返港。

開學,擔任中文大學新亞書院曆史係1967級班主任。班長潘國鍵聽人說,耕望的國語帶有濃厚的安徽桐城口音,不易聽懂。但既為班長,也唯有硬著頭皮,拿著紙筆,往耕望的辦公室稟報班中雜事,並候吩咐。初次見麵,耕望的溫文和善,笑容可掬,及對學生處處關懷之意,使潘心中的惶懼一掃而空。師生倆在語言溝通上雖確有困難,但在紙筆幫助下,大致亦不成問題。

來港六年,耕望於中文大學開設有“中國曆史地理”、“中國中古史研究”、“中國政治製度史”和“中國中古史料”四門課。

每年講授其中的兩門,皆為高年級課程。耕望治學嚴謹,所授史地和政製課程,尤其艱深難習。至於給分,也從不鬆手。普通學生,自然避之則吉。潘國鍵三年級時便已看破成績,但仰耕望之學問和為人,是年(1970-1971學年)一口氣修了“中國曆史地理”和“中國政治製度史”兩門功課,成績竟也幸運地都得了A級(甲等)。

9月8日,校畢《唐代洛陽太原道驛程考》,增補“盤陀驛”一條。

新亞研究所首屆畢業生、時已執教浸會學院史地係的章群,引介新近考入新亞研究所的浸會弟子廖伯源到耕望的研究室拜謁,希其能得耕望指導而治中國政治製度史,並呈上廖已發表之論文兩篇:《京師大學堂籌設始末》及《強學會》。章與耕望閑話十餘分鍾,與廖辭出,耕望對廖之請求未置可否。

數日後,耕望至廖伯源之研究室歸還論文。謂文章既屬近代史範疇,何以欲轉治中國政治製度史。廖答以前讀近代史,盡是列強欺侮中國,常為之心情不佳,故不欲以近代史為以後之研究專業。乃囑有問題可隨時到其研究室來。

《陰平道辨》刊於《新亞學報》第九卷第二期。

《元和誌所記涼州至長安兩道試釋》刊於15日出版之《大陸雜誌》第四十一卷第五期。涼州地當長安通西域道之要衝。唐世隴右富庶,涼州繁榮,西域商侶往來不絕,其與長安之交通狀況,遂得與幽、並、荊、益並舉。茲篇考定《元和誌》所記涼州通長安南北兩道之確切名稱、大致路線及裏程,並以唐人詩篇證得兩道皆置驛。

其時,耕望以新當選院士之故,校外演講邀請甚多。乃於課堂上以身示範,勉勵學生勿以外務妨礙研究工作,並謂邀請講演者皆慕名而來,非為追求學問,若答應一個,其他亦難於推辭,日後恐不勝其煩。莫如一概回絕,以息事寧人。

28日,在《試釋》一文基礎上,開始考述長安西通涼州南北兩道之詳細行程,此路線屬河隴磧西區。唐世長安通西域道可分長安涼州道、涼州安西道、安西更向西通西域諸國道三段。安西以西之行程,賈耽所記頗詳,《新唐書》錄附《地理誌》之末,中外學人已多所測論。而安西東至長安之行程則殊少論究者,惟陳沅遠《唐代驛製考》略有所述,然頗多謬誤。茲篇乃綜合史傳、地誌、詩文、政書、雜著,旁搜本草、佛藏,兼采敦煌殘卷及宋代地圖石刻拓本,詳為考論,凡途程所經州縣軍鎮關津館驛,有可考者,皆表而出之。惟長安通安西道,裏程太長,材料亦豐富,故以涼州為斷,先述長安涼州道耳。

《我與兩位王校長》刊於《珞珈》第28期。

《唐代洛陽太原道驛程考》刊於《史語所集刊》第四十二本《慶祝王世傑先生八十歲論文集》第一分。

廖伯源至研究室,謂讀《漢書·百官公卿表》難察丞相與九卿間之統隸關係。耕望曰,此正《百官公卿表》之缺失,對廖如此快即能有此認識甚為滿意。

在新亞研究所的課上言及彭信威所著《中國貨幣史》,謂是一本好書,雖不治財政史、經濟史者,亦當參閱。課後廖伯源向耕望借得該書,見封底貼有耕望手書之便條,大意謂:1949年後內地所出版之史學研究著作,其與夫人段畹蘭鹹以彭信威所著《中國貨幣史》為最佳。

10月16日,增訂前作《唐代長安洛陽道驛程考》,刊於《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學報》第三卷第一期。

廖伯源又至研究室,謂日後將治宋代地方行政製度史。蓋讀《中國地方行政製度史》,知耕望僅計劃寫到唐代,故欲接續之。耕望笑謂:“我寫到唐代,你接下去寫,那也很好。”廖謂自感製度史基礎太差,若以在研究所之兩年治漢代製度,他日再治宋代地方行政製度,則此兩年功夫是否會浪費?蓋課堂上曾聽耕望言,中國政治製度,先秦製度所知甚少,秦漢製度則為此後兩千年製度之基礎,治製度史當先對秦漢製度下功夫也。耕望答曰,“怎麼會浪費,兩年不夠,多幾年更好。”此後更於課上表示過“治製度史之時代應稍長,最好是跨越兩個朝代或更長,蓋此較易看出製度之演變,而比較之下,各朝製度之特色亦較為明顯”之意。至此,廖乃決定在新亞研究所治漢代政治製度史,並依耕望所示,從頭到尾點讀《史記》、《漢書》、《後漢書》,並用卡片抄錄與政治製度有關之文字。

時新亞研究所之教授研究室在六樓,學生研究室在五樓。

耕望每日清晨到校,晚八九點始回家,除上課外,皆在研究室讀書寫作。學生問學,叩門即進。遇有較大之問題,常謂“此問題我未作過研究”,即不複他言。若無其他問題發問,則師生對坐無言,靜默片刻,但絕不令學生有壓力感。及學生有所述作,呈其審閱,耕望習慣在有問題的地方用鉛筆劃線,或寫數字,然後召至研究室逐頁指正解說。

12月1日,完成《唐代長安西通涼州兩道驛程考》初稿。

新亞書院院規,班主任每學期至少須與學生聚會一次。耕望愛好登山,中文大學曆史係1967級班第一次和他約敘,就是請他同往太平山頂遠足,並約定在纜車站集合,一道登山。該日,全班在車站等了逾半個鍾點,猶未見耕望蹤影。班長潘國鍵心急之餘,派人往山上車站察看,才發現耕望早已等候在那兒!

潘乃恍然,先前未向耕望交代清楚是在山上還是山下的車站集合,頗感慚愧。

〇1971年辛亥五十五歲

1月6日,增訂前作《唐代長安西通涼州兩道驛程考》。

得楊聯陞4日來信,擬推薦耕望為高級訪問學人,再到哈佛研究一年。且雲:

我兄對於唐史及魏晉南北朝史之貢獻,充實而有光輝,確已超邁同輩,連大陸及日本學人在內。

耕望自度“充實”可當之無愧,但“光輝”尚不敢自信。其時嶽母病重,無法抽身,且剛休假一年,短期內不能再有假期,故未能應邀。

五十多歲後,有血壓高及中耳不平衡之症狀,在醫生建議下服藥控製。按耕望對健康之態度,一如對研究工作般嚴謹科學,自是乃愈加節製飲食起居。其在九龍塘筆架山上的寓所,門前道路坡度甚陡,住家多以自用車或計程車代步,惟耕望每天徒步上下數個來回,藉此鍛煉腳力。

20日,前作《唐代長安太原道驛程考》續寫完畢。長安太原道,沿渭水北岸東行,渡黃河,又略循涑水接汾水河穀而上,此地理條件所限,古今殆略相同也。惟曆代驛程,與運用狀況,則不盡相同。《隋書·經籍誌》二《史部》有《並州入朝道裏記》一卷,記當時此道途程當甚詳,惜久佚。茲篇乃勾稽舊史、詩文,參取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表出此道之行程,並附《唐代長安太原道驛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