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一 1916-1936年(2 / 3)

5月,史語所遷往北平。

6月,中央研究院聘傅斯年為曆史語言研究所所長。史語所遷入北海靜心齋。

9月,史語所所務會議議定,將原設八組並成三組:史學(第一組主任陳寅恪)、語言學(第二組主任趙元任)、考古學(第三組主任李濟)。

高小時期,羅家嶺小學從省城安慶請來算術教師馮溶生。

馮氏為懷寧縣人,時尚不過三十歲,程度不錯,課講得精彩,令耕望對算術發生濃厚興趣,不斷看課外書,並自己找習題做,尤喜四則難題。當時學校課本,每課隻四五道練習題,但難度很大。

耕望感到題目越難,越有興趣,因為難題才好轉彎抹角的思考,設法得到正確的答案,增加成就感。小學畢業時,耕望已把初中一年級的數學習題都做完了。其時做算術尚用毛筆,耕望的預習初中算術簿,直到1946年還留在羅家嶺初級中學作學生的範本。

〇民國十九年庚午(1930年) 十四歲

高小畢業,耕望到安慶入安慶初級中學就讀,仍對數學特感興趣,而文科程度顯得很差。一日,在樓上做功課,聽一位同學和一個同鄉在樓下聊天。同學稱讚耕望的數學好,那位同鄉卻說“嚴某連一封信都寫不好,數學再好又有什麼用”,聽後很受刺激。不久,長兄德明亦勸耕望對國文下點功夫,自此始考慮如何增進國文程度。聽聞陳壽的《三國誌》是好文章的典範,自己看過《三國演義》,以為內容差不多,遂買了一部來看,發現生字極多,文章不易懂,借助字典硬著頭皮看下去。一年下來,雖然還未看完,但閱讀能力卻頗有進步。

秋,江蘇省立蘇州中學國文教師錢穆,在北平燕京大學曆史係教授顧頡剛推薦下,到燕大講授大一大二國文。此前,錢穆已撰有辯駁康有為《新學偽經考》所說之非的《劉向歆父子年譜》一文,刊於顧頡剛擔任編輯的《燕京學報》。來平授課之餘,乃就蘇中時期已開始撰述的《先秦諸子係年》稿續加增補,並作《通表》,凡三閱月而訖。

〇民國二十年辛未(1931年) 十五歲

錢穆執教燕京大學,終感教會學校環境不易適應,故一年即辭職。

夏,錢穆在蘇州得北京大學聘書。及到北平,清華大學亦請兼課。殆皆出自顧頡剛預為安排者。錢穆任教北大曆史係,第一年開課三門,“中國上古史”與“秦漢史”皆為學校指定之必修課;另一選修課由其自定為“近三百年學術史”。彼時北方學術空氣濃厚,加之北大講學自由,曆史係除錢穆所開“上古史”為必修課之外,別開八門“上古史”選修課,各教授分別講授,意趣各異。“近三百年學術史”一課,前有梁啟超在清華研究院開授,其時梁卒後未久,錢穆續開此課,取徑與任公迥殊,故亦特受注意。

教者尚未講,講義已流傳校外,眾相討論,竟至有“上課幾於登辯論場”之勢。

繼《三國誌》後,耕望又自修《左傳》,看《曾文正公家書》、《飲冰室文集》之類書,對國文漸感興趣。其中,《曾文正公家書》為國文老師謝養和指定之課外讀物,耕望非但仔細看過,且作了摘要。進而讀《論語》、《孟子》、《老子》、《莊子》;又看到一本漢譯德國某人所寫有關修身的著作,內中分項列表,每日自記其過失。自謂一生的生活與做人受這些書的影響很大。寒暑假回家,則時時翻閱詩集以為消遣,但隻是咿唔亂唱,並不真懂。

錢穆至北平,即與傅斯年相識,屢受其邀至史語所。史語所有宴外國學者如伯希和之類,錢穆常坐貴賓之旁座。傅斯年必介紹是乃《劉向歆父子年譜》之作者。其意在以此破當時經學界之“今文學派”,乃及史學界以顧頡剛為代表之“疑古派”。惟其時錢穆之疑古思想且有甚於顧頡剛,繼此以往,遂與傅斯年意見亦多不合。此一時期,傅斯年給錢穆的印象是:

孟真在中國史學上,實似抱有一種新意向。惟茲事體大,而孟真又事忙未能盡其力,以求自副其望,而遂有未盡其所能言者。彼似主先治斷代史,不主張講通史。彼著述亦僅限先秦以上,即平日談論,亦甚少越出此範圍,凡北大曆史係畢業成績較優者,彼必網羅以去,然監督甚嚴。有某生專治明史,極有成績,彼曾告餘,孟真不許其上窺元代,下涉清世。然真於明史有所得,果欲上溯淵源,下探究竟,不能不於元清兩代有所窺涉,則須私下為之。故於孟真每致不滿。

〇民國二十一年壬申(1932年) 十六歲

春,錢穆又為《先秦諸子係年》撰成《再論老子成書年代》一篇。

6月,“九·一八”事變後,華北局勢日非,史語所考慮南遷。

初中時代,耕望讀書實頗用功,而尤不愛運動。長兄德明一次於信中勸其注意身體,謂身體即如一隻船,學問如同載量,船不堅固,甚至破壞了,如何還能運載!此語給耕望留下極為深刻之印象。

新學年,錢穆在北大曆史係開設的選修課改為“中國政治製度史”。曆史係主任陳受頤以為,今已民主時代,此前中國君主專製不必再講,是以曆史係學生無一人選課。但法學院院長周炳霖以為政治係同學隻知西洋政治,不知中國政治,遂有政治係全班學生選聽此課。稍後曆史係同學多來旁聽,乃知中國君主專製政治,亦有可討論者。

〇民國二十二年癸酉(1933年) 十七歲

春,長城戰事起,日軍飛機盤旋北平城上,仰首如睹蜻蜓之繞簷際。錢穆恐《先秦諸子係年》書稿散失,始覓人寫副本,亟謀刊布。

初中畢業。耕望少年時代即深契“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之意,欲投考黃山二中,以就黃山。未果,意甚憾之。在安慶高級中學讀了一年的高級師範科,對《論理學》(即邏輯學)一課別有會心。

秋,北京大學請錢穆獨任部定課程“中國通史”之講授,並特置一助教。早先,該課在北大由多人分時代講授。錢穆以為多人講授,彼此不相通貫,失去通史意義。且通史必須於一年內,自古至今,一氣講授完畢,絕不可有首無尾,有失通史課程之精神。因此集中全副精神,為此課作準備,務期章節間彼此相關,上下相顧,俾學生對於中國曆史能有一貫而全麵之概括性了解。

每周兩次課,每次兩小時,課前一日,錢穆例到草坪茶座,擇幽靜處,斟酌講稿。通史為文學院新生必修課,但高年級與其他學院、其他學校學生旁聽者亦不少,每堂常近三百人,坐立皆滿。

與此同時,為續成《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講義稿,新學年錢穆仍開“學術史”為選修課。

10月,中研院史語所留第一組少數人在北平整理明清檔案,其餘人員南遷上海曹家渡極斯菲爾路145號小萬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