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牛雖然幫裴聰買了麵的車,但生意上的事,強牛確實很少過問,他相信表弟的經營能力。局外人都覺得開出租車賺錢,其實,三百六十行,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酸甜苦辣。裴聰心裏明白,自己在鄂西城這幾年,強牛確實象親兄弟一樣盡了許多義務,幫了很多忙。因此,自開上“麵的”後,他盡量少給表哥找麻煩,更是很少談生意上的事。今天強牛主動問起,裴聰說:“白天生意一般,晚上還可以,因為晚上多半是掙黑錢。”
“黑錢?此話怎講?”強牛頓時有了幾分好奇:“聰子,能不能講仔細一點。”
裴聰沒想到強牛會感興趣,便問:“你說,嫖娼*、亂搞兩性關係、公款吃喝玩樂算不算違法?”
強牛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裴聰就說:“你知道嗎?我們晚上主要做這類人的生意,所以叫掙黑錢。”
強牛心中一驚,嚴肅地說:“聰子,你可不能幹違法的事。”
裴聰知道強牛誤會了,笑著說:“強哥,你放一萬個心,六害的事我不會幹的。”
強牛說:“那你說的是啥意思?”裴聰用一次性打火機點著煙袋,猛吸一口,然後講起來。
“鄂西城‘麵的’,每天晚上大多都在三個地方活動。一是城市中心廣場。那裏每晚有露天舞會,還有擺書攤的、賣小百貨的和各種小吃的,表麵上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是個熱鬧的去處。但是,裏麵混雜著不少‘野雞’(妓女)和‘公鴨’(嫖客)。當他們‘生意談成’,十分親熱的走來,‘麵的’司機就有了第一筆生意。”
強牛插言道:“你憑什麼認定,從廣場出來坐‘麵的’的一定是幹那事的呢?”
“上車了有四種情況之一的肯定是:一是沒說幾句就親熱的;二是默不做聲的;三是無話找話攀談的;四是……而且去的地方多是僻靜小巷,一些臨時性的平房。”裴聰象列罪狀一樣連說出好幾條。強牛就問:“難道就沒有搞錯的?”裴聰說:“確實有真夫妻或是情侶在廣場閑逛後乘座‘麵的’的,但幹那事的人言談舉止總有些那個,一眼就能看穿。”這時候兩人的煙都吸完了,裴聰拿出“漢宮”煙說:“強哥,我這賴煙你來一支。”強牛說:“怎麼是賴煙?這是咱鄂西城的‘紅塔山’呢!但是‘紅塔山’有假的,‘漢宮’就不會有假,平常我就抽它。”兩人重新點上煙,強牛又倒了兩杯茶。裴聰早就感到有些口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結果燙的直吐舌頭,他趕忙猛吸兩口煙,才感覺好一點,又繼續往下講。
“剛才說的算是*嫖娼,不管認識不認識,男的隻要有錢,女的就讓你上chuang,純粹錢色交易。這一類男的多是外來單身打工仔和一些普通工人,文化層次社會地位較低。女人多是已婚的婦女長相很一般,偶爾有個別長相身材好的,也是初到鄂西城的。她們主要在城市廣場和□□□橋活動,有人初到鄂西城的。她們主要在城市廣場和□□□橋活動,有人就編了順口溜說:“鄂西城又添一大怪,雞場建在市中心,橋上總有鴨子來。”
“再說這亂搞兩性關係的絕不到城市點心廣場來,也不去那雞鴨橋。他們多在酒吧、歌舞廳、旅社,也有個別在賓館。這一類的男人多是個體老板,女人多是臉蛋長得好的,美其名日是秘書,實際上是老板的玩物和談生意的一個籌碼。”強牛喝了一口水,在自動開水加熱器上為裴聰接滿一杯水。“這些人首先要在餐廳或酒吧吃飯談生意,然後到歌舞廳去跳舞或唱卡拉OK,跳啊唱啊玩啊,盡興之後,還要送他們到美容美發廳去洗頭洗麵泡腳,最後去包房,這叫一條龍服務。所以一般會有一個老板出錢把車包下來的。”強牛就問:“包一晚上多少錢?”裴聰說:“這也不定,主要看時間的長短和生意談的情況,但最低不會少於一百五。”
強牛明白了,裴聰怎樣掙黑錢。但不知道他怎麼掙公款吃喝玩樂人的錢,就問:“你說那些公款吃喝玩樂,一定是有一官半職的,誰會坐你那破‘麵的’呢!”裴聰吸了一口煙說:“現在對公車查得很嚴,你忘了,年初你們還搞過一次曝光,聽說不少當官的被牽連進去”裴聰一提醒,強牛想起確有此事,就說:“那次曝光之後,又抽查幾次,情況確實有了明顯好轉。”裴聰不以為然地說:“你們看的隻是表麵現象,其實有增無減,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告訴你吧,如今坐‘麵的’用公款吃喝玩樂是新動向。這樣做有很多好處,一是坐‘麵的’首先落個領導幹部不搞特殊化的好名聲;二是不用再怕任何人查車牌;三是那些不會開車的領導不用帶司機,也就不怕暴露‘秘密’了。”
強牛完全明白了裴聰明能幹所講的話意,頻頻點頭。裴聰明轉了話題說:“強哥,我結婚的事,黎鵑娘家提出一定要按當地傳統的規矩明媒正娶。”強牛說:“人家的要求並不過份呀。”裴聰說:“確實不過份,可是,你是知道的,為退娃娃親的事,我都跟老爹、老娘搞僵了,他們發誓不管我的事。”
強牛說:“小姨、姨父那是說氣話,天下做父母的都這樣,兒女不順意時都會說些氣話,可遇著大事,恨不得把心都給你。何況,小姨、姨父不心疼你,怎麼會你找‘童養媳’?”
裴聰忙說;“強哥,你又笑話我了,正是為這孬心的事,當初我才非要來城裏做事不可。我知道這事非請你不可,我也賴著你。按農村規矩辦,父母不出麵是不行的。可我這脾氣,我這嘴,不一定能說服他們,搞不好會更僵。你在咱親戚中有文化有地位,我爹媽可以不聽大姨和大姨父的,但一定聽你的,你一出馬這事準成。”
強牛說:“好事不從忙中起,過了這陣子我們抽了時間去你家一趟,我也怪想小姨、姨父他們的。”裴聰忙遞上煙說:“那我先代表黎鵑謝謝你。”強牛說:“先別謝,我隻是答應去你家一趟,說不說,勸不勸,全看你的表現,今後不管辦啥事都不能魯莽。”“強哥,這個我知道,終身大事,我能掂出輕重的,我在鄂西城也混了四五年,俗話說‘叫化子也有三朋四友’。所以,在家裏完婚之後,我還想在城裏再請幾桌客。”強牛就問:“你準備在城裏請幾桌酒席?”裴聰說:“粗略算了一下,也就七八桌,最多不超過十桌。”“準備放在哪個酒店?”“我的經濟情況你是知道的,不管哪個酒店,隻要有氣氛,經濟實惠就行,就請你做主。”“這也好辦,我有個朋友在市裏開了一家餐廳,菜炒得不錯,價錢也適中,要是你這邊定下來,我去說一聲。”“一切全聽你的。”“聰子,已經中年,去我家吃晌午飯,有剛開壇的黃酒,咱兄弟喝幾碗。”裴聰一看表,十一點多了,他忙起身說:“今兒就算了,下午還要去大修廠提車,不能喝酒,被老警查到又要扣分。再說去多了表嫂也不高興。”強牛就沒挽留。
裴聰走後,強牛把沒有寫完的文章再次存盤,關好電腦。這時候看到旁邊放著一疊稿子,眼前又出現了那隻冰涼的纖手,便不由自主地翻看起來。強牛認真地看完夢河寫的稿子,感到她並非平常女流之輩。他捫心自問:“美麗的夢河,你是溫柔女人,還是吃人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