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王王府的側院裏住著弈王未來的王妃,偌大的院子裏隻有三個人,有時候是四個。雖然人少的可憐,每天卻都是熱鬧的:清晨會聽到文竹和梨悠澆花的沙沙聲,豔麗的花朵在深秋開的美麗,摩挲著侍女的襦裙;上午會聽到百裏小姐手指撫過琴弦的聲音,還有茶水落盡杯中的聲音,有時還會傳出文竹的尖叫聲;正午會聽到側院小廚房碗碟碰撞的聲音,有時還會聽到輪椅滾動的聲音,甚至還會聽到利器碰撞的聲音。很細小,卻優美至極。
今日,側院院內站滿了侍衛,甚至連王爺的貼身侍衛秋語芥都站在百裏小姐的門口。人多了,可是整個院落卻是寂靜的讓人覺得心悸。
“小姐···您的身體撐不住,您就吃兩口吧,奴婢做了您最喜歡吃的點心,梨悠姐姐也做了紅豆糕。”文竹拿著托盤站在洺悕床前,擔憂地看著斜靠在床頭的洺悕。洺悕淡淡地微笑著,嘴唇翕動:“不必,休息吧。吃不下。”臉色蒼白的女孩盡力揚起唇角,青絲垂在臉頰旁邊,更顯得臉頰細弱。文竹鼻子一酸,猛的就掉下眼淚來:“小姐,奴婢求您了,就吃一點吧,一點點也好。”
洺悕不再說話,抬起手來攏了攏耳邊的垂發,偏過頭去:“不必,我現在···胃口不太好。”文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苦苦地哀求著:“小姐,您的身體···”“文竹,出來吧。”梨悠站在門口,歎了一口氣後對文竹說道。“梨悠姐姐···”文竹滿臉淚痕,回頭看著梨悠。“她的性格就是如此,沒有任何作用。”梨悠走了過來,拉起跪坐在地的文竹冷然道:“既然小姐執意毀了自己,我們能說什麼。”看著洺悕蒼白疲憊的側臉,梨悠心裏像刀割一樣,鈍鈍地痛:“讓她自生自滅罷。”
洺悕轉過了頭,看著梨悠,擠出一個無力的笑容:“謝謝···謝謝,小悠。”梨悠呼吸一滯,扭過了頭,把文竹拖了出去。
“嗚嗚嗚···小姐,小姐這樣下去,這樣下去···”文竹放聲哭了出來,蹲在地上擁住了膝蓋。梨悠歎氣,望向了院落的門外:“唯一可以讓小姐現在的狀況有轉機的,就是弈王了。”
楚宸枋,你個混蛋死到哪裏去了。
十二月初,院子裏的花木因為很久沒有照顧開始漸漸凋零,洺悕靠在床頭,眼神空洞地看著窗戶外麵飄下的落葉,心頭疼的沒了知覺。再次失去的感覺,窒息得足以令人發狂。洺悕本來很討厭那個百裏族,討厭的要死:它虐待了以前的自己,打死了以前的自己,連可憐的尊嚴也不給以前的自己。可是無奈的是,在這個世界之上,隻有那麼一個地方可以被洺悕稱之為家,有母親有兄弟姐妹的家。
如今,全部都沒了,消失得幹淨。
公曆497年十一月初,南王欲反,率領其軍奪宮,百裏族毅然出動狐蓮親軍反擊,守衛皇宮;
公曆497年十一月十六日,南王反誣百裏族欲要弑皇奪天下,並出動軍隊將其軟禁,途中殺死了百裏族族長和四小姐;
公曆497年十一月下旬,薛氏族長以命換命全族覆滅求取百裏族安全,上下三百人無一幸免全部屠殺;
公曆497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南王以手中軍權要挾違法約定,圍剿百裏族餘下族人;
公曆497年十二月一日,百裏族所有族人在淮楓城門之下被射殺,其中包括百裏族下一任族長百裏軒;
公曆497年十二月二日···
公曆497年十二月十日,弈王大婚,百裏族全族覆滅。
所有的事情像風一樣來到,根本沒有給洺悕回轉的餘地。偌大一個盛世家族,現今隻剩下了兩人——帝後百裏雲心,皇妃百裏朽兒,甚至連百裏族已經嫁出去的女兒都被一一屠殺,比如丞相之妻百裏族八小姐百裏藍漸。南王這一步棋,走得慘無人道,全國上下哀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