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窗半掩,佳人眉目宛如畫。
洺悕安靜地坐在桌子旁邊,手中是一件即將完成的繡品,嚴格來講是嫁衣。上好紅綢上麵,繡得是龍鳳合歡牡丹千多——閃亮亮的帝後的待遇。洺悕放下了繡針,趴在了桌沿雙目無神。這段時間洺悕老是睡不好,倒不是因為別人來騷擾什麼的,因為除了楚宸枋之外偌大弈王府沒人敢來惹洺悕不高興。而正巧這段時間楚宸枋忙得不得了,根本顧不上弈王府裏,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府了。
洺悕總覺得有些不安,可是大半夜爬起來又想不出哪裏值得自己不安了,按理來說,什麼都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自己和楚宸枋的婚期定在幾日之後,藍漸和李洛棲早成婚了,前幾日傳來消息是藍漸懷孕了,洺悕聽了這個消息之後愣了半響才拍桌子罵李洛棲你個王八蛋速度倒是快。娘和百裏睿還是不溫不火的樣子,百裏軒近段時間也是很忙,即將要遠赴邊疆了,聽說這一次還要帶上百裏琨。百裏蔓兒訂婚了,而且對象竟然是那天被楚宸枋罵做死板的君琥珀···
沉默良久,洺悕支著頭,深深歎了一口氣——明明一切都很好,可為什麼自己心中的不安反而來勢洶洶。
“怎麼了麼?”梨悠端來了茶點,關切地問道。文竹被楚宸枋帶出去到皇宮伺候自己了,整個院子裏就隻剩下梨悠和洺悕兩個人。洺悕搖了搖頭,強撐出一個微笑:“沒事。”梨悠皺緊了眉頭:“怎麼會沒事,臉色很蒼白,是不是生病了。”洺悕不再回答,隻是搖了搖頭。梨悠對於洺悕這種裝聾作啞的行為也是無可奈何,隻能軟聲勸道:“沒事的,過不了幾日就要成為弈王皇妃了,要精神一點。”洺悕點了點頭,梨悠歎了一聲之後就出去了。
···啊···要嫁人了啊···洺悕心情還是很萎靡,白皙指尖纏繞著金線,勒出了幾個紅印子,細細小小。這段時間自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於外界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偶爾聽到一些還是從楚宸枋嘴中。從上個月開始,楚宸枋聊到百裏族的事情就有些言辭閃爍,可是這小子精明,洺悕一個字也沒套出來。他隻是一直都在說什麼事都沒有,蠻平靜的你安心把你的嫁衣繡好就是了。
他越這麼說,洺悕愈覺得奇怪。不安,吞天沃日。
洺悕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繡活兒,舒展著身體走出了門外。現在是十一月初,秋天的氣息很是濃重,楚宸枋安排自己的這個小院落裏麵種著很多的樹木。這些樹木有著羽毛一樣的樹葉,樹幹有些發紅,洺悕不知道這東西到底叫什麼,去問楚宸枋他也說不清楚,洺悕就自己給它起了一個名字——繡娘。自己以後是要在這裏長住的了,給這種樹木起個名字也提示自己嫁個人繡衣服很難受的,安分一點努力工作,爭取刑滿釋放。
洺悕站在樹下,微仰著頭感受得到陽光透過寥落樹葉之間的空隙,斑駁打在臉上帶來的溫暖,很舒適,讓人覺得輕鬆。
“在幹什麼?”輪椅碾過樹葉發出了沙沙聲,楚宸枋緩慢地向著洺悕的方向前行。洺悕勾起了唇角,淡淡一笑:“在展望未來的苦日子,你肯定是個封建壓榨主義者,可憐的我要趁機享受僅剩的自由時光。”“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你自己投向了苦難生活的懷抱,本來以為你會大義淩然不顧一切與命運抗爭什麼的呢,沒想到也是個俗人。”楚宸枋輕笑,半是調侃。“冷漠腹黑陰死你不償命的優雅弈王哪裏去了?眼前這個油嘴滑舌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家夥是刺客吧?我勸你快一點自己撕下你的麵具把弈王殿下還給我哦!”洺悕睜開眼睛走到了楚宸枋的麵前彎下腰來正對著楚宸枋的臉孔,伸出手來很正經地扯了扯。
楚宸枋不適地偏著頭試圖躲開洺悕的魔爪,一邊哭笑不得地抱怨:“你呀···看看這哪裏像個皇妃?”“當然不象什麼皇妃啦,本小姐青春年少還未及笄,是一株蓓蕾啊。”洺悕收回了手,站在楚宸枋麵前理直氣壯地說道。楚宸枋愣了一下,看向洺悕的神色充滿著無奈、寵溺和不易察覺的愉悅。許久,楚宸枋才淡淡開了口:“看著蓓蕾開放,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恩?”
“切,這一株蓓蕾堅強偉大得很,還用不著您來操心,好好看著吧!絕對會是最美的花!”洺悕握緊了拳頭,微笑不減。
楚宸枋不再說話,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洺悕,目不轉睛。
“怎麼,愛上我啦?先說好我不接受哦!”洺悕有些尷尬,胡扯著話題。楚宸枋微笑,伸出了一隻手:“丫頭,過來。”“你說過來我就過去?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洺悕翻了一個白眼過去,不理會楚宸枋。楚宸枋並不氣惱,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丫頭,過來。”楚宸枋的語氣很淡,聲線也不是很誘惑,反而有一些淡淡的沙啞。這幾天他很忙,忙得連和洺悕鬥嘴的時間都沒有,每一次回來都是深夜,路過這個側院的時候洺悕已經睡下了,文竹很多次詢問楚宸枋要不要去看看小姐。你看,連她的侍女都看出來自己想她了,可每一次相見的時候她還是那麼小孩子氣,總是和他發生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