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的痛苦、鬱悶、悲傷、自卑、慚愧、悔恨、淒苦等感覺一起壓向他的神經,熬煎他的心,使他難受得喘不過氣來。他迷茫到了極點,感覺到自己渺小、可憐得像一片落葉。
漫漫的長夜在他撕心裂肺般的嗚咽中將要逃去了,雞在山下的臥龍鎮上開始了每日必唱的哀歌,杜鵑鳥卻停止了其淒厲的呼喚。非人承受的痛苦耗盡了華美龍最後一絲精力——他的嗚咽一聲比一聲小,小得仿佛隻是一片枯葉的呻吟。漸慚地,他終於伏在歐陽芸的墳上睡著了。
昨晚,白婷娜靠在樹上冷靜地觀望著眼前的一切,一言不發,陪伴著華美龍肅立了許久,許久。當她想勸呆若木雞的他回去時,他卻突然撲到墳頭慟哭起來。她感受到他那裂心撕肺的痛苦,再也忍不住了,任淚水悄悄流淌。她改變了勸他的主意,並為他能哭出來而欣慰,因為哭出來就會使他不至於神經錯亂,就能發泄掉那足以熬壞他身心的悲痛和怨恨。夜,越來越深,臥龍山靜得可怕。仿佛整個世界已停止了呼吸,唯有杜鵑的哀鳴陪伴著華美龍的嗚咽。那淒苦、透涼的哀樂壓迫著她富有情感的心,使她任淚水流淌。雞叫頭遍時,華美龍睡著了。她鬆了口氣,心想他醒來時悲傷與痛苦就會消失。她怕驚醒他,輕輕地走到他身旁,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然後背靠老橡樹坐了下來,守著熟睡的他。她想到他這樣的愛歐陽芸,伏在歐陽芸的墳上竟一夜沒有發現自己時,感到有點孤單和辛酸。但又馬上責備自己不該有如此的感覺,暗笑自己怎麼庸俗得吃起了醋。事實上,她倒願意為純潔美麗的歐陽芸承受巨大的痛苦,承受失去自己此生可能唯一所愛男子的痛苦。
“愛,不一定就是占有!”她痛苦地如此認為。這種感情也許難使一般人理解(也許思想境界達到一定高度的人會理解的)。她凝望著華美龍伏在墳上的情景,不由得可憐起他來了。
她想:當年,在富於詩意的高等學府裏,誰能想到高傲的華美龍“將來”會有這樣一幕呢!誰又能料到校花白婷娜幾年後的今日會長夜守著心愛的人為另一位女子的痛苦之夢呢!命運啊,在我們步入社會短短幾年中就如此殘酷地顯現出其莫測高深的麵目來了……
一抹紅霞從東方展開,漸漸地染遍了整個天宇:大地、墳塋、靜睡中的華美龍的臉都被映成了血紅色。“這染紅天宇的鮮血啊!”她若有所思地眺望著東方,心中慨歎道。“可是,希望的太陽就要在這血泊中升起來啦!”
她發現他從墳上爬起來,半跪著,癡癡地望著麵前的墳塋。她想他是堅強的,該擺脫痛苦走向山下的生活了。然而,出乎她的所料的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叫聲劃破了臥龍山的寂靜——
“歐陽芸!歐陽芸!歐陽芸……”
他竟用雙手發瘋地挖那墳土。頓時,那雙手已鮮血淋漓了。
她抓住他的手,用憐憫、責備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他抬起頭來,終於發現了她:“婷娜,你來啦!歐陽芸沒有死,她在裏麵哭泣,呼喚。我聽見了!”
他說著又發瘋地掘起土來。她拚命地拉住他,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掙脫。她發現他喪失了理智,感到他要完了,焦急氣憤之際,突然給了他一記耳光。
自尊心極強的華美龍終於被這一記耳光扇得清醒過來,鎮靜下來了。
“你呀,快下山包紮!”她心疼地撫著他的手。
“別管我婷娜,你走吧。”他的淚水又湧了出來,“我是災星,是魔鬼,你快離開我,免得再有女子遭殃。讓我結束自己的罪惡生命吧!”
“不,別胡說美龍,你醒一醒。”她流著淚搖著他的肩膀,“你不是軟弱的人,堅強起來吧,啊?”
“我是個幻夢,是一個不存在的幻影,讓我成為不存在吧!”他竟半跪下去乞求她道,“你——走——吧!”
“不!不!你醒醒,美龍。”她受不了他這一反常態的可憐樣子,聲音顫抖得很厲害。
“求、求求你,別想把我拉回那罪惡的人世。走吧,你走吧!”他已成了淚人。
她望著他痛不欲生的可憐樣子,突然想不通自己心目中的這位“真正男子漢”怎麼是如此的一個可憐蟲,如此沒有骨氣。他在她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一落千丈。她甚至感到委屈得快要窒息,為自己曾為此人付出那麼多的感情而後悔。她第一次覺得他並不值得自己愛。
“好,再見!你這沒有骨氣的家夥!”她恨恨地說完,擦幹淚水轉身便走。當她再次很快回轉身來時,發現他又瘋狂地用雙手掘起了墓土。
“華美龍!”她氣急敗壞地吼叫道,聲音之大、之重、之威嚴在她是從未有過的,連她自己也感到吃驚。
他停住了手。
“華美龍,在這永別的時刻,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隻有幾句話,照直回答我。你該不至於無情到,在此情此景中拒絕我這唯一的請教吧?請你站起來,你的同學,你的第一位戀人不願你這副樣子成為她最後的回憶,更不願看到同學們公認、最有成功可能的人這副可憐的樣子。請站起來吧!”
他咬住嘴唇站了起來!
“好!”她走到他跟前,然後手指著剛剛露出半輪臉龐的太陽,“那是什麼?直接回答我!”
“初升的太陽。”他淒楚地直接回答道,“但它和我有什麼關係?”
“再直接回答那布滿天宇的鮮紅色是什麼?”
“是朝霞……不,是鮮血!”
“對呀,是‘鮮血’,很對!你還記得當年我們觀泰山日出的情景!那天早晨,也是滿天紅霞,太陽在滿天紅色中冉冉升起。當時,你說那紅霞是‘鮮血’。你記得,但你還記得你高談闊論的全部內容嗎?你糊塗了?你忘掉了?那麼,讓我反過來講給你聽吧!”
她緊盯著他,然後遙望東方憤然而深沉道:“世界上任何事物的成功都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像買東西一樣,獲得越多,付出的代價也越大。太陽是世界上最光明、最偉大的事物,所以它為升起所付出的代價是鮮血浸透了整個天宇。這樣多的鮮血說明為了這顆太陽升起,也許已有千千萬萬顆太陽在與黑夜搏鬥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但是升起的太陽發現為了自己升起,朋友、戀人、姊妹的鮮血已把天宇注成了血海,於是傷心,負罪使其沒有了生的興趣而沉淪了,墜落了,那麼它便成了名副其實的災星、恥辱和罪大惡極。”
他動搖了,若有所思,但由於倔強的性格,仍固執地強辯道:
“太陽能為世界帶來光明與溫暖,而我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她走到他麵前安慰道:“你慈祥的母親需要你,學生們需要你,就是民族與世界也決不會認為她的哪一個兒子是多餘的,連歐陽芸在天之靈也決不會希望你沉淪。”
他無言以答。
“哼!”她突然憤憤不平起來,“我白婷娜原來曾以為中華民族還有一位真正的男子漢,現在我才明白我錯了。這也許是因為中華男子漢之魂——龍,還在睡懶覺,但鳳凰卻經過了涅槃的洗禮。因此,沒有龍,中華的鳳凰仍然可以翱翔宇宙。你去死吧!再見!”
她拋下他大步走了。
“等一下,”他說,“婷娜,太陽是不是也差點因傷心而沉淪,也正因為太陽曾差點沉淪,所以,從此它再也沒有半途而廢去從東方沉淪,是不是?”
她沒有理他,飛快地走著自己的路,但卻在內心中品味著他剛才接近乞求的問話。她走了很遠很遠後,回首向山上望去,欣慰地看到華美龍迎著霞光正一步一步地走來。雖然他的步子顯得很疲乏,但霞光卻給他的形象鍍上了神聖的亮色。
她向他招手。她又流淚了,但這一次的淚水是閃光的。他看見了,精神倍增,飛快地跑了起來,步子像當年一樣矯健,身姿同當年一樣的帥俊。
太陽終於徹底戰勝了黑夜,從血淚中露出了整個臉龐,輝煌的一天開始了它第一步的勝利。在蔥綠的臥龍山中,華美龍、白婷娜走到了一起,默默地注視著。
“傳說,龍鳳在一起的時候,神州便迎來了千載難逢的好日子,是不是?”華美龍又乞問道,但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抬起頭來,就會恢複自信!”她輕輕地對他說道。
三十四
故事並未告一段落。
當華美龍在白婷娜的幫助下,擺脫了使他沉淪的痛苦,下了臥龍山後,幾位幹警正等著他,並且又一次亮出了拘捕證說:“也許他們又一次誣陷你,真對不起。”
“真不自量!”白婷娜輕蔑道。但華美龍的回答卻令她震驚:
“是真的,這次是真的!”他望著她說。“因為我曾丟失良知,受金錢擺布,犯了罪。又因為我索回了良知,致使魚死網破,罪行暴露……”
白婷娜的心涼透了。
原來,高正浩身陷囹圄後,王小狗等人落井下石,揭發其與女婿陳世世合夥坑害國家:學校高價買進陳世世倒手的報廢汽車、儀器和破桌椅等,從中漁利。陳世世被捕後認為一切完了,反正自己此生什麼樣的世麵都見過了,“把人活了”,死了也劃得來,於是竟把從不被人知曉的其他罪跡一並坦白出來,其中包括他同華美龍盜墓和盜賣文物一事……
兩個月後,華美龍、高正浩、陳世世均被判了有期徒刑。這天,他們將被送往勞改場。
他們被分頭帶出自己監室時,都愣住了——白婷娜、李明、高丹丹同時出現在他們麵前。每個人的心情都很不平靜,一時隻有默默的注視。
“丹丹!”高正浩首先沉默不住了。
令人們驚異的是,高丹丹沒有撲向激動異常的父親。卻走到華美龍的麵前,憂傷地望著他,稍刻,把一本書遞到他眼前。
“《龍的命運》出版了,據說銷量極大。稿費通知單在書裏夾著哩!”
華美龍接過書,發現作者的名字並不是陳世世,而是“華美龍著”。
“臥龍中學今年共有12名學生考上了大學,其中11名是你的‘渣滓班’學生。因你保護才沒有被開除的王小強考進北大。‘渣滓班’全體學生包了一輛公共汽車前來看望你,現被擋在監所大門外。”高丹丹再也無法強顏微笑著說下去了,突然轉身離開了華美龍,把一個提包塞在高正浩懷裏,說了句“我媽讓帶給你的衣物”後便匆匆轉身離去,神色淒然,對陳世世的呼叫仿佛連聽也沒有聽見。
“丹丹!”華美龍快步追上她道,“我們都很年輕,是不是?”
“謝謝,美龍!人要了解人之價值太難了,太難了,人的相互了解為什麼要如此之難呢?”她站住回過頭來,任淚水不停地流淌在臉上。
“我們都應該振作起來,打碎自己,再重建自己!”
“我不像歐陽芸那樣軟弱,謝謝!”她回過頭去,匆匆走了。
白婷娜走到華美龍身旁。華美龍把《龍的命運》遞給她。她望著封麵感慨道:
“也許,我們應該重新認識這位‘幸運之花’呀!”
“二位老同學,請走進那間房內歇息片刻吧!”李明手指左邊一個房門道。
華美龍和白婷娜順著指點,走進一間窗明幾淨的房子內。
“什麼時候趕到這裏?”他問。
“現在提包還寄在車站。”她回答。
然後,他和她都沉默了,互相打量,研究著,表情都顯得很木。
“這幾天,尤其現在,你有些怎樣的感受?”她含笑打破沉默。
“很多嗬!比如說羞愧啦,幸運啦,悲傷啦,等等。現在麼,是頗感意外。”
“噢,的確非常多!詳細講講吧!”
“羞愧的是,我怎變得那麼心胸狹窄,那麼脆弱。我原以為,經過初中差點自殺的洗禮,我已越過了脆弱的感情沙漠,抵達到了真正男子漢的彼岸,但沒有想到又差點在臥龍山第二次逃避生活——原來,我仍然是個弱者;幸運的是因為你的耳光,我終於沒有倒在另一個更加險惡的感情沙漠上;意外的是,你竟然會來見我這個軟骨頭。要知道,那天我發現你的目光是多麼的鄙視我。”
“我原以為,你現在頹廢得不像人樣了,”她凝視著他說。“但沒想到被判了刑的你氣色反而比原來好得多。這是為什麼?”
“我很幸運自己被判了刑。”他的眼中顯出深思的神情,“一個多月來。我想的問題比20多年的總和還要深沉許多,進行了從未有過的,全麵的痛苦反思,對自己的心態,進行了大規模的調查,而且在今後的服刑期間這種反思和調整還會繼續進行。也許,現在的我兩年後會完全失落,但卻會得到另一個‘我’,一個無愧於男子漢稱號的‘我’。”
“你不感到悲傷嗎,為將來的‘我’而失去現在的‘我’?現在的我雖然有缺點,可他完全是由青春年華書寫的呀!”
“悲傷是難免的。不過我仍然高興得到一位不是完全由青春書寫的真正之‘我’。我深解‘少年得誌不久常’這句古語的哲理。一個人在未完全體驗童、青、中年的生活時‘成功’是可悲的,因為成功之後便會脫離生活,再難體驗到人生中真正的酸甜苦辣。如一輛未加夠油便上路的車,雖然起步早,但卻不會率先到達目的地,甚至會落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可悲結局。我曾和一位少年得誌的作家長談過一次,發現其對現實社會陌生到了極點。他雖然有天分,但因為成名過早,此生難成大家了。我曾遺憾自己此生沒有機會體驗囚犯生活了,沒想到老天給了機會。再說,我刑滿後才28歲,還不到而立之年哩。這也巧合了我28歲前不要結婚,不要幸福,不要順利生活的想法。瞧,我的想法總能變為現實!過去,我歎息自己的人生之路太曲折,但現在卻突然覺得此生確實太順利,有點‘應該受點磨難’。”
“噢,命運反複捉弄我們,可這次我戰勝了命運。”白婷娜突然激動了,扶住了他肩膀,“我這次來的目的隻不過是想鼓勵你,使你不至於再去投奔死神,但想不到本來的你複活了。你還是一位能經得起打擊的男子漢。”
“如果說現在的我成了男子漢的話,那麼我是越過第二個感情沙漠才成為真正男子漢的。這多虧你,婷娜!”他深情地說,“嗬,我突然有了一個靈感!”
“快講出來。”她愉快道。
“聽——人要使靈魂升華到那超俗之境,必須越過一片旋轉的大森林;一位真正的男子才能在此大森林中不迷失方向,一位真正的女人才能在此大森林中不被草叢中的毒蛇偷傷,隻有一位真正的男人與一位真正的女人同行,人,才能穿越這個旋轉的大森林……婷娜,你怎麼哭了?現在的白婷娜竟會流淚!”
“現在的我仍是從前的我麼,不同的一點是淚不大讓人見罷了。這可是受從前那位不會流淚的華美龍的影響喲!誰又能想到後來的華美龍竟淚洗臥龍山呢!”
“婷娜,你應該好好尋找一位真正的男子漢,而我的確不配,並且不想再害人了!”
“越過第二個‘沙漠’的華美龍成了‘真人’,可‘真人’忘記了幫助他的女子,忘恩負義了。”她開起了玩笑,企圖改變壓抑的氣氛。
“要知道,兩年後我才能自由,一個人的青春時期又有幾個兩年呀!”
“我也曾計劃不到28歲絕不結婚。”白婷娜又笑了笑。
“你忘記命運無情捉弄你、我的曆史嗎?”
“記得,永遠記得:第一次是你的強脾氣把我們活活拆散,第二次是你的假婚禮請柬使我死心,第三次是可憐的高丹丹因愛你而編出的故事,阻止了我們的聯係,第四次是我決心奪回你時,歐陽芸那善美純潔的力量將我打退,第五次是當我以為即將得到失去歐陽芸的你時,你又一次身陷囹圄。但是,我不怕,不怕!命運捉弄我們是為了教會我們對付捉弄,像武師打徒弟是為了教會徒弟打人一樣。我已快出師了!”她有意顯出驕傲的樣子笑著瞧他。
“誰要我們當初用‘月亮’和‘太陽’互稱呢!要知道,月亮和太陽一個屬於夜晚,一個屬於白晝,永遠也不會在一起的。”他仍然一副憂鬱的樣子。
“你還唯心呢!當然,對於這一點我也想過好多次呢——要知道,有許多個夜晚是看不見月亮的,那時刻,誰又敢保證不值班的月亮不是去與太陽幽會呢?是的,他們一定是避開人們的目光,傾心於大山的後麵……”
他終於被她的樂觀所感染。他和她深情地擁抱了。“婷娜,”他含淚激動道,“請你幫我給《龍的命運》中金龍的故事加上這樣一個結尾——金龍發現了背上的癩蛤蟆,羞愧難當,但又無可奈何;鳳凰飛來了,把金龍帶進火山之中,帶到自己涅槃的地方;癩蛤蟆在烈火中化成烏有,金龍卻被燒煉成真正的金身之龍;龍鳳一起飛舞於宇空,災難從此絕種,世界的吉祥與幸福走向永恒。”
她深情地注視著他,會意地微微頷首。
院中響起了汽車聲。
他倆走到院中時,高正浩、陳世世已上了囚車。他對她笑了笑,便鑽進車去。
她走到車窗前,強忍住淚水微笑著。
“別難過,我是去超越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人生沙漠,是好事!”
“可無論如何,你要受兩年的苦役。”
“歡樂裨益肉體,痛苦升華靈魂。我的痛苦還遠遠不夠呢!”他安慰著她。
“我不再懷疑你會成為真正的男子漢了!”她微笑著,流出了欣慰、幸福的淚水,雖然這淚水中滲進了不少酸楚的佐料。“等你凱旋,涅槃途中的美龍。”
“備好慶功的美酒嗬!”
汽車開動了。
他和她緩緩地舉起了沉重的手,用舉起的手表達著他們用語言無法表達的感情和祝願……
節選自《超脫》陝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年10月版
作者簡介:
廖俊德,男,1962年生,黃陵人。陝西作家協會會員。先後從事中學語文教學、黨史研究、新聞工作及專職文學創作。發表作品有詩歌、散文、小說、報告文學等。出版長篇小說有《超脫》;哲學著作《走出大魔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