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內,當時很多人都在看她。
那個女孩子在人群中之所以顯得特別,是因為她走路時歪歪倒倒、大大咧咧的,若是有心懷不軌的男人想借機靠近她,準會被她破口大罵奮力打走。頗有東北女人的風範。
如果沒猜錯的話,她一定是喝了不少酒。
出了地鐵站,在下天橋台階的時候,她的身子似乎站不穩,突然向前傾斜了一下。
之前我怕招惹麻煩,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意識,所以一直躲閃著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此時我還是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拉了她一把。
在靠近她身體的一瞬間,一絲甜甜的香水味混雜著另一股強烈刺鼻的酒味鑽進了我的鼻子。此刻我擔心的是,她會不會恩將仇報的伸手將我打走,但沒想到她隻是搖晃著腦袋,轉過頭來用生了兩個紅眼圈的眼睛看我,一副好像認識但終究又不認得我的神情,醉意盎然的說了聲“謝謝”,還給了我一個醉人的微笑。
她對我的言語還算禮貌吧。
我也還以一笑,正準備放開她,但她的身體突然一軟,就癱倒在我的懷裏了。我呼喊她,她沒有給出任何反應,估計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當時有很多過往的人都在看我們,我窘迫的抱著她也不是,推開她也不是。
我向來以雷鋒自居,眾目睽睽之下,豈可扔下她不管?更何況一瞥之下她還算是個美女,為了給自己一次和美女“親近”的機會,於是我扶著她開始歪歪斜斜的往前小步的走。
走下天橋後,我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打算。於是我輕輕的搖了搖她的胳膊:“喂!”希望她能清醒過來,至少告訴我一些有關她的信息。但她依舊沒有給出哪怕隻是一丁點的反應。
她的頭發淩亂,打扮有些成熟,不過我仍然能看的出她的身份:她和我一樣,一定是個大學生。至於是哪所學校的學生,我就不大知道了,因為另一所大學北二外(北京第二外國語大學)就和我們學校比鄰相隔。
或許她是二外的女生吧,我這樣想。
正準備扶著她往二外南校門那邊走,但我立即又否定了我之前的判斷。因為路燈之下,在她撇嘴的一瞬間,我看見了一絲憂愁滑過她臉畔一角,仿如憂鬱的莫斯科街頭女孩。那股熟悉的憂鬱氣質,讓我重新認識了她,我終於記起她便是那天下午我招惹的播音主持係的那個女生,她叫張了了。
思考了三秒鍾,我作出決定扶著她開始往我們學校裏走。一路上,我一直想著各種法子試圖弄醒她有些沉重的身體,並詢問她的宿舍電話號碼。不過從路口到校園西門這其間,我努力的結果隻是得到了她唯一的一句回答:“楊晨!”
當她帶著痛苦而親昵的口吻說出這兩個字時,我猜她準是失戀了,而且“楊晨”很可能就是今晚讓她有醉酒理由的前任男友的名字。
剛進入校園時,她突然推開我身子向一旁傾斜,伏在路邊嘔吐起來。到了最後,她癱軟在地上幾乎完全失去了行動的能力,以至於我隻能開始背著她行走。
雖然有過“一麵之緣”,但畢竟我們還不算太熟,更或許她根本就不大認識我,沒把我這樣的“流氓”放在心上過。背著這麼一個陌生的女生在校園的夜色裏行走,多少會吸引來別人不太友好的目光。當有人開始朝我們指手畫腳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三裏屯的一個嫖客似的。
想來真是罪過。
(03)
三個月前我在張了了宿舍樓下彈過吉他,所以我還依稀記得她宿舍樓的位置。但是我並不認識她們宿舍的人,也不知道她們宿舍的電話號碼,到了她宿舍樓下就想還是叫管理宿舍的阿姨把她扶上去吧。
我將她放下來扶著她去敲阿姨值班室的門,過了好半天阿姨才在屋裏迷迷糊糊的問道:“誰啊?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但凡不曾涉及到自身利益,我從來就沒想到過要撒謊,所以隨口就說:“阿姨,我一同學喝醉了,麻煩您幫我扶她上去。”
阿姨一聽就來了精神,噔噔噔的往門外跑,嗓門更是高亢:“喝醉了?誰喝醉了?小崽子們不好好學習,盡去外麵瞎鬧騰。她是哪個專業的啊?叫什麼?輔導員是誰?看我不報係裏去……”
等阿姨拖著拖鞋從值班室裏衝出來的時候,我早就背起張了了撒開丫子跑掉了。因為我突然意識到:要是張了了被報係裏去,讓她來個全院通報批評什麼的,那改天她非宰了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