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求不錯道:“人民群眾是有智慧的。在他們的裏麵,有多少人熟讀《孫子兵法》與《三國演義》嗬。”
他道:“我到了一會兒,縣上開來了一百多警察,書記縣長也都來了。因為這首先是穩定問題。其次,化工集團是全縣第三納稅大戶,一年上交3000萬元的稅金,是多少教師與幹部的衣食父母。書記縣長換了無數,董事長兼總經理沒換,他可是全縣人民的大功臣之一。書記縣長的車隻是二、三十萬元的普通車,他的車可是以百萬為單位的寶馬。我笑著比喻是他坐著進口轎車,書記縣長們坐的是小四輪拖拉機。”
司馬求不錯道:“這一天的確熱鬧。”
他道:“真正熱鬧的在後麵。群眾散去了,我當然請不著書記縣長吃飯了,我隻能陪警察們吃飯。正吃之間,一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高興得我臉色鐵青,額頭上冷汗直出,差點暈倒在地。”
司馬求不錯道:“啥消息這麼霸道?”
他道:“我鎮上的東風礦山出現了礦石垮塌,現在已經知道壓死了七個人!”
司馬求不錯道:“天!”
他道:“這一天對於我來講,豈止是暈頭轉向,簡直就是腥風血雨。”
司馬求不錯道:“這一天的確有代表性。”
他道:“我們這當鄉鎮黨委書記的,真是還債隊長、突擊隊長、消防隊長、急救隊長。我說那些縣上的、市上的、省上的、北京的領導,有多少人知道我們的艱辛與煩惱?”
司馬求不錯長歎一聲。
他道:“所有的鄉鎮黨委書記苦熬的結果,你知道是什麼?”
司馬求不錯道:“當上副縣長?”
他道:“錯!難道縣上有幾十個副縣長、副縣級的位置麼?”
司馬求不錯道:“那希望什麼?”
他道:“獎懲分明。我經常在想,一個元帥、一個將軍為什麼可以帶幾十萬人甚至上百萬人的軍隊打勝仗?其實他用的主要是一個方法,獎懲分明。那麼我們這些鄉鎮黨委書記,就望上頭在用人時,獎懲分明。做得好的,你獎!做不好的,你懲。這樣我們服氣,也知道用人的標準,而不是找不著標準,不知道怎麼樣辦。”
司馬求不錯道:“你的確是一個有思想的人。”
他道:“現在我們感覺就是獎懲不分明嘛。在現在所有的副縣長當中,隻有一個是鄉鎮黨委書記出生,而且她是女性才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因為上頭規定班子中必須有一個女性。其他的呢?就不是本地的鄉鎮黨委書記了,而是省、市下來的娃娃副縣長。你知道我怎麼想?”
司馬求不錯道:“怎麼想?”
他道:“比如打了一場惡仗下來,我們這些鄉鎮黨委書記們,個個身心疲憊,個個傷痕累累,我們是有功的士兵,我們需要上頭獎懲分明。”
司馬求不錯道:“是的,你們應該得到獎勵。”
他道:“但是我們隻是被請著喝了杯酒,被口頭上鼓勵一下了,被緊緊地握了握手。當官的事呢,與我們這些在前線賣命的士兵無關,首長身邊的一群勤務兵下來當了官。”
司馬求不錯哈哈大笑起來,笑他把上麵派下來的那些副縣長,比喻成娃娃副縣長,比喻成勤務兵。
他道:“我也知道,上頭的組織要培養一些年輕人接班。但是,副縣長應該不是最基層的,要鍛煉他們,應該讓他們從鎮長、鄉鎮黨委書記當著走,這才是最基層的,才最鍛煉他們。一個元帥都可以從一個士兵當起的嘛。”
司馬求不錯道:“為什麼?”
他道:“全國四處的鄉鎮都欠著巨債,因此,他們下來都會麵對著一個還債的艱巨任務。他們先習慣了沒錢,被逼還債,以後在黨和國家的重要崗位上,才不會當敗家子。”
司馬求不錯一拍大腿道:“的確有道理!”
他道:“現在我發現了一個非常不正常的現象,越會敗家的人,往上升得越快!小敗家子升成中敗家子,中敗家子升成大敗家子,優秀的敗家子這樣一直升上去,我們不感到害怕嗎?”
司馬求不錯道:“這的確值得我們深思。可是,有人深思麼?”
他道:“副縣長這樣的位置我們都想不著,更不敢想常委那樣的領導位置了。”
司馬求不錯道:“你不說這事倒也罷了,你一說起常委,我倒是一肚子氣來。”
他道:“你有什麼氣?”
司馬求不錯道:“我們作家們,肯定關心縣委常委、宣傳部長這個人的素質了,是不是?”
他道:“當然。”
司馬求不錯道:“可是,上一任的宣傳部長,卻是交通局長這樣一個老男人來擔任,他實在是一個大老粗。”
他笑了笑,沒說什麼。
司馬求不錯道:“我有時就想不通,組織上怎麼會用一個完全不懂宣傳的人來當宣傳部長?難道僅僅因為部長,是一個常委,是一個縣級領導職務麼?”
他道:“這點可能是主要的。”
司馬求不錯道:“我想,他當這五年宣傳部長,縣內的文化藝術,進入一個低穀時期了。結果果然是一個低穀時期。試問,他對這個一點也不懂,如何知道怎麼來領導縣內文化藝術界的朋友?他不會尊敬大家,藝術家們更不會尊敬他了。”
他道:“藝術界的人脾氣從古至今都是怪的嘛。”
司馬求不錯道:“好了,他終於到點了,聽說這次的宣傳部長,要從市上派下來,我們都非常高興。因為市上的作家非常多呀,幾個報社、文化局、文聯、作協等等,有那麼多正科級的男女作家,許多青年作家也都有路子,我想,都2006年了,信息時代了,上頭肯定是派一個青年作家或記者下來當我們的宣傳部長。”
他道:“結果呢?”
司馬求不錯道:“猜對了一半。我猜是個女的,果然是個女的。”
他道:“另一半呢?”
司馬求不錯道:“我猜應該是個青年作家,結果,她卻是市委接待處的一個副處長。因為我對市上所有的作家都熟悉,因此知道她於文化藝術與新聞,又是一個年輕的大老粗。”
倆人都大笑起來。然後司馬求不錯又道:“另一個更重要的常委、組織部長,在市上一個老紅軍的女婿離任後,一直空著。我以為,新來的組織部長,一定是市上一個很會知道用人的人來。”
他道:“你覺得會是什麼人來?”
司馬求不錯道:“我覺得應該是長期跟隨領導在一起工作的人,比如市長、市委書記的秘書們,或者是組織部的科長,至少也應該是人事局的科長來。因為他們長期與人打交道,即使他們不是人才,但也一定知道用什麼人對黨和國家的事業有益,用什麼人不好。”
他道:“結果呢?”
司馬求不錯道:“結果你不知道麼?三年前,市婦聯一位非常年輕的女副主任,到縣裏來當光杆子常委,最後補了這組織部長的缺。”
他道:“司馬求不錯主任,你是對她當組織部長有意見?”
司馬求不錯道:“你好像在拍她馬屁?”
倆人又笑起來。
司馬求不錯道:“對於我們縣的宣傳部長、組織部長,都是年輕的女同誌來當,我是有很大意見的。”
他道:“為什麼?難道在台子上坐著板著臉的老男人才好看?”
司馬求不錯道:“如果這兩部長是很醜的醜女,我一點意見也沒有。醜女當重任,絕對有才華。”
他道:“什麼邏輯!”
司馬求不錯道:“但是她們一點點也不醜。”
他道:“從男人的角度看,她們的確是美女。”
司馬求不錯道:“天知道這幾年中,我為什麼與市上團委一些女副書記、婦聯一些女副主任、工委一些女副書記等閑部門的一些人,認識了幾個。她們都是一些醜女人,交談之中知道她們書比我還讀得多。但是,她們沒有得到下派縣裏去當常委的榮幸,而是平調到市委黨史研究室、市檔案局等這些單位去當副職了。”
他道:“你是說,下來的人還會升?”
司馬求不錯道:“這麼說吧,到市黨史研究室那些單位當副職的的那些副主任們,她們騎自行車上下班。可是,下來當常委的人,屁股下立馬就了有輛三十多萬元的進口轎車。”
他道:“哦。”
司馬求不錯道:“顯然,她們會是各方麵的接班人。”
他自言自語道:“自然是。”
司馬求不錯道:“我真的是想不通。不是說對她們不滿,而是懷疑她們是否有能力,當好兩部長,做好這兩方麵的工作!”
他道:“你什麼意思?人家不是幹得好好的麼?”
司馬求不錯道:“因為開會看著她們,我自然想起了戰爭時期,我們黨,宣傳部長與組織部長的人,由什麼樣的人來當。媽的,是不是因為我是搞黨史工作的,這也是職業病?”
他笑了起來,道:“那還用說!”
司馬求不錯道:“肯定是用戰鬥經驗最豐富的人、這兩方麵能力最強的人來當這兩部長。他們在宣傳上,在用人上,才對黨負得起責任。宣傳與用人,可是黨的各種事業取得勝利的巨大保障嗬!”
他道:“那倒是的。這個道理誰都懂。”
司馬求不錯道:“所以,我將戰爭時期的兩部長,和現在的兩部長進行了比較,得到的感覺,讓我心裏很不爽!”
他道:“有何不爽?”
司馬求不錯道:“我真的覺得戰爭時期的兩部長,是一棵棵蒼勁挺拔的青鬆呢。而現在的我縣的這兩部長,真像兩棵豆芽!”
他道:“這麼刻薄的比喻?”
司馬求不錯道:“我在想,黨和國家的事業,時時都是有大霜雪的。那骨頭堅硬的青鬆,當然可以享受春、秋溫暖的空氣與四周的美景,但是他們一樣能抗擊住嚴寒的冰雪!可是,豆芽能抗擊嚴寒的冰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