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繽紛(1 / 3)

也不知道是湊巧還是百裏悠然通風報信,離塵子回到塗陽市的第三天,熙熙便來了,並且還是一個人駕車來的。

見到離塵子的那一刻,熙熙的心碎了一地,眼前的離塵子憔悴得令她心疼,那披散的長發間隱現的白發讓她心悸,特別是離塵子看向她的眼眸,像是蘊滿了期許,又像是盛滿了絕望,讓她心尖尖直打顫……

“您這些天,是怎麼過的?”熙熙的聲音裏透著無限的憐惜。

“也就那麼過的。”離塵子開口後正想接著把自己在镔鐵山礦區的事簡單的提一下,但轉念一想對方也聽不明白,便及時的閉上了嘴。

可看見熙熙的眼裏,這卻成了不折不扣的“欲言又止”,掃了身旁一眼後,她擠出了一個笑容,帶著點央求的口氣問道:“陪我去陽台坐坐好不好?”

離塵子點了點頭。

二人走進陽台後,慕容蒹葭歎了口氣,把給熙熙準備的果汁和茶水端進了陽台,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熙熙的公孫雅芝卻是黑著臉走進離塵子的書房替他整理書籍去了。

熙熙借喝茶為遮掩勉強平伏了自己的情緒,見離塵子坐在一旁悶聲不語,便開口打破了沉默:“孟青,你總算還舍得回來。”話語裏,不僅去掉了尊稱,而且還透著一股怨氣。離塵子聽後一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熙熙的臉,瞧見她的臉頰也著實瘦了一圈,便說道:“許久不見,你清減了不少。”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我以前的模樣了呢。”熙熙微笑著嗔道,離塵子方才的話雖是普通,但聽在她的耳裏,卻是格外的情意綿綿。

這話不好答,離塵子忖了片刻幹脆不答,也知熙熙擅長捕捉人的心思,心念一轉,來了個無思無念。

熙熙等了一會兒沒聽見他回答,忍不住側過臉去端詳他的樣貌,自然又被那滿頭的黑白相間“紮了回眼”,心裏一疼,又不知再說些什麼好,猶豫了半晌,問道:“陪我去老幼院走走,好不好?”

離塵子絲毫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昨晚百裏悠然走後,他便尷尬的陷入了兩個女人的“對抗”中:慕容蒹葭和公孫雅芝千嬌百媚的搶著在他麵前表現,一左一右包夾他的黏糊勁讓他如坐針氈,這會兒熙熙提出這個要求正好讓他可以借機出門,權當是散心。

既是想躲著家裏的兩個女人,離塵子自然就是跟熙熙倆“孤男寡女”的出門了,熙熙“知道離塵子的那些心思”,與離塵子一同坐在車上時多少還能有些親熱勁,在老幼院下車後一是礙於身份二來礙於人多眼雜三是考慮到自己是在視察,不免又端回了第三帝後的架子,一顰一笑舉手投足不自覺的流露出了隱約的皇室氣派,與離塵子的交談不僅少了許多,話題也都牽係在這老幼院,可心裏也在暗暗著急,心說早知如此邀他去郊外散散步多好。

離塵子沒有太多感覺,他一邊保持著無思無念的狀態,一邊落後熙熙半步陪著她視察,偶爾客套而又簡短的回答她的問題,或者悄悄的捏捏太陽穴,舒緩一下頭疼。給第一帝後東方汀娜“設套”的前夜,他確實對熙熙做出了些“不敬的事”,但這絲毫沒有成為離塵子的心理負擔,無論是擁抱還是接吻,雙方都是在自願狀態,過程也很愉快,考慮多了反而不美,進一步呢,又覺得太貪,當成一段甜蜜的小插曲豈不是更妙。

視察到後來,熙熙發現自己老是走神,心知再這麼下去指不定就會鬧笑話了,便匆匆結束了視察,開車載上離塵子後正想疾馳出城把他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段把自己對他的愧疚和想念一股腦的倒出來,卻不料剛把車開出老幼院不願,隨意的瞥了一眼後視鏡,就發現塗陽市市政府禮賓司的車輛和帝城數字映像頻道的采訪車不知何時已經跟了上來。

略微猶豫了幾秒鍾後,熙熙側臉問離塵子道:“孟青,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離塵子正借著欣賞街景轉移對頭疼的注意力,聞言後隻好把臉扭了回來,點了點頭。

“你還愛我嗎?”熙熙問罷,踏在加速板上的腳掌略微加大了一些力度,與後車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若不是一直保持著無思無念的狀態,離塵子差點被這個問題嚇得跳起來,什麼叫“還愛?”,壓根就沒愛過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對女人隻會存在“還算喜歡”、“喜歡”、“非常喜歡”或者“無視”、“偶爾討厭”、“討厭”以及“非常討厭”,書裏寫的那些卿卿我我糾纏不清死去活來的男女情感,他偶爾也會神往,但也隻停留在“神往”而已,因為他讀過的一本《愛情溯源》告訴他說——“真正的愛,是建立在彼此依賴、互信、相互全盤欣賞的基礎上。”。離塵子將這句話當成是愛的試金石,遺憾的是,無論是最初的尹筱筱,其後的閭丘夢、閭丘美、敖蓓蕾、端木茜茜,現在的慕容蒹葭和公孫雅芝,抑或有身體表層親密接觸的施芬和熙熙,都無法契合這句話。說起依賴,離塵子隻在頭疼的時候會依賴施芬和公孫雅芝,其他時間裏,離塵子這貨獨立的要命;互信這一點離塵子也隻能肯定自己相信她們,至於對方相不相信他,他雖是沒有問過但卻一直都認為大家都相信他,被閭丘美背叛過後,他也沒那麼篤定了,相互全盤欣賞就更不用提了,離塵子看誰都是滿身的毛病,譬如尹筱筱的殘忍、閭丘夢的貪婪、閭丘美的下賤、敖蓓蕾的無知、端木茜茜的野蠻、公孫雅芝的小心眼,慕容蒹葭好評度略高一些,但離塵子覺得她有些不上進,至於熙熙嘛,離塵子連評價都懶得給,誰讓她是別人家的女人呢?

離塵子的輕聲回答更像是一句提醒:“熙熙,你是帝後。”他之所以這麼說,是覺得熙熙問出這個問題時,似乎忘記了她自己的身份,所以他認為有必要這麼提醒他。當然,如果他不是刻意保持無思無念的狀態,以他的睿智自然能咀嚼出熙熙話裏話外的意思,從而找出更妥當的回答,但他沒有進行任何思考便脫口給出了這個不像答案的答案。

熙熙愣了,離塵子說出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離塵子回答時的表情和雙眸她都看得明明白白。

“孟青先生,我還要趕回皇宮,請您下車。”熙熙把車緩緩的停在了路邊。

“謝謝。”離塵子點了點頭,拉開車門走了下去,兩秒鍾後,熙熙的車揚長而去。

熙熙一邊開車,一邊哭,淚水一串一串的往臉頰上淌,然後又順著嬌俏的下巴滴下……

離塵子方才的答非所問,讓她心疼也心碎,這個愛她愛得無比深沉的男人表麵上是在提醒她說,你是帝後,是皇帝的女人,暗裏的意思卻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訴她,隻要你還是帝後,我們就注定無法相愛……

在看到離塵子的臉龐雙眸同時掠過一絲明顯的痛苦後,熙熙讀出了“話裏的喻意”。是嗬,孟青說得沒錯,隻要我熙熙還留在皇宮一日,這愛字,就說不得,也想不得,可是皇宮不是民間,這第三帝後的頭銜,哪裏是說扔就能扔的呢?

“原來你早就看穿了一切,也看透了一切,是我辜負了你,孟青……”熙熙一邊哭一邊自言自語道。

……

離塵子倒也沒鬧明白熙熙怎麼連一句話都沒有就把自己丟在了路邊,不過這樣也好,愈發劇烈的頭疼剛才差點沒讓他痛呼出聲,原本還以為元府進階多少能對減輕頭痛有些助益,卻不料也是一場癡想。

順著人行道走了一小會兒,離塵子伸手攔停了一輛空載的載客汽車徑直回家。回到家中後,兩個女人自然笑盈盈的湊了上來,離塵子倒也坦然了不少,心說既是已不能改變,就暫且接下,當下先湊到公孫雅芝身邊狠狠的嗅聞了一陣,而後接過慕容蒹葭遞來的書和果酒,任由兩女坐在一旁伴著自己。慕容蒹葭和公孫雅芝見他態度有所轉變,自然喜笑顏開的奉承得更歡,不過到了晚間倆人卻是有些失望,因為離塵子宣稱自己要靜修,拒絕她二人進入他的臥室。

這一拒,就一連拒了兩個月,把慕容蒹葭和公孫雅芝均逗得有些垂頭喪氣。

這兩個月來,熙熙都沒有再在塗陽市出現過,就連每月一次的老幼院例行視察都是委派的北宮女官,離塵子開始到還覺得有些訝異,不過在轉念一想後便也釋然了,熙熙畢竟是帝後,一年到頭總是出宮行走多少有些不妥,加之公侯帝國的新年將至,各友好勢力的使者以及各市的進貢絡繹不絕,每到這段時間,帝國皇室的副宮總會召開盛大的酒會、舞會唱一出普天同慶的戲碼,依照皇室的習慣,所有的皇室成員都是必須盛裝出席的,想必這熙熙也是脫不開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