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妃結局(1 / 3)

母妃平時對他就嚴厲,也不是沒有做過派人把他綁回皇宮的事情,隻是次數多了板子也挨的不少,他也就迎著痛無所畏懼了。

隻是他從來沒有看過那麼無助的母妃,好像天即將要塌下來,而最大的那塊石頭就要落在她的頭上,她卻無處可躲。

晉子期收起玩笑的臉,乖乖坐在一旁,看著桌上的一盆未開全的桃花出神,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而一向見到他就訓斥不停的母妃,也一言不發。

殿內一片寂靜,無人去打破它。

一陣白光亮晃晃的從慢慢開啟的大殿門刺了進來,照的殿內更加的清冷無聲,宣紙的太監如來到偏僻的冷宮。

光芒太亮,晉子期眯起了眼,貴妃抓著桌沿,十指都暴出了一條條的青筋,痛感深深的由手指傳到她的心髒,她發了全部的力氣,才讓自己穩穩的坐著。

宣旨的太監是皇後身邊的掌事太監常公公,哪怕是宣讀一道新君的聖旨,也不見他有多少的恭敬,隻是看著晉子期似笑非笑的說道,“三王爺,請接旨。”

貴妃雙手一脫離,連人帶凳子都摔向了地麵,頭重重的磕在桌腳上,很快就溢出了鮮血,她痛的扒在地上。

她的心已經涼到了深淵,聖旨竟然是下給皇兒的,皇後要賜死她的孩兒嗎?她的頭很痛,但她緊咬牙關不敢發出多餘的聲音。

“母妃!”晉子期嚇了一跳,也不管什麼聖旨,繞到桌下,雙手扶起母妃,見她的額頭都磕出了一個大坑,血流的很快,掉的滿地滿身都是。

“母妃,你別慌,我先給你止血。”晉子期快速從袖中掏出上官玖製的止血藥粉,散在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上,讓傷口停住流血。

他扶著貴妃起來,卻見殿裏的宮女一個個都沒有反應,便高聲怒喝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太醫,沒看到母妃受傷了嗎?”

平時一個個都機靈的很,關鍵時刻卻那麼遲鈍,晉子期嗬斥過後,宮女才如夢初醒,向著殿門跑去。

殿外走進兩名帶刀侍衛,拿著長劍拔出,指著往外跑的宮女,宮女瞪大眼睛,嚇的後退。

“三王爺,請您還是先接聖旨吧。”常公公直挺挺的站著,居高臨下的對著晉子期,恭敬有禮的提醒。

不接旨,這裏所有的人都別想出去,他可不敢耽誤皇太後交代的事情。

“大膽,我母妃身受重傷,你竟敢阻人請太醫,你是何居心。”晉子期看著搖搖欲墜的母妃,她的全身都在顫抖著,像是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心急如焚,卻還遇到不講理的公公,晉子期氣怒,喝著今日尤其放肆的常公公,就算他是皇後宮裏的人,也不能那麼欺負母妃。

當!當!當!

晉子期嗬斥完,殿外就傳來響徹皇宮內外的鍾聲。一聲聲敲擊著皇宮裏所有人的心,她們紛紛跑到殿外,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

貴妃眼睛散發亮光,手突然有了力氣,起身就拉著還在憤怒的晉子期跪在地上,高聲應道,“臣妾和皇兒接旨。”

貴妃說完,就不顧傷重的額頭,重重的彎身磕頭,晉子期心一顫,也低下身去。

常公公看著跪倒匍匐的兩人,才伸出手,身後的小太監恭敬的把聖旨遞到了公公的手上,公公攤開聖旨念著上麵的內容。

聖旨的宣讀聲,和著殿外的鍾聲,成了殿內所有的聲音,貴妃匍匐著聽完聖旨,腦子一空,暈倒在地上。

聖旨並非是什麼可怕的內容,反而是貴妃一生所謀的目標,可目標奇跡的實現,她如願以償的時候,她的心沒有欣喜,隻有無邊的恐懼。

因為幫她實現目標不是皇上,而是皇後。

晉子期怔怔的直起身,父皇沒了,他是繼任的新皇,父皇怎麼沒了,為何是他繼任新皇,他是一個三十多歲卻沒上過朝堂的人,皇位交到他手中,跟交到孩童手中有什麼區別!

“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常公公讀完聖旨,舉著聖旨跪下行禮,算是對新皇的問候。

殿內宮人跪了一地,磕頭匍匐著。

晉子期站了起來,把母妃從地上抱了起來,看著高舉聖旨的常公公,冷然說道,“聖旨已接,公公可否給母妃請個太醫。”

“自然,皇太妃重傷是大事,奴才哪敢怠慢,來人,快去請太醫,可別讓皇太妃留了疤痕。”常公公自己站了起來,對著晉子期躬了躬身子,笑著回道。

常公公一聲令下,站在門口的帶刀侍衛,收起手中的長劍,跑去給皇太妃請太醫去了,殿內的人依然不敢動。

“皇上恕罪,若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回宮向皇太後複命了。”常公公下了命令之後,上前幾步把聖旨放在桌上,就倒退著身子出了殿裏。

晉子期抱著母妃進了內室,把母妃輕輕的放在寢床上,服侍她躺好蓋上被子,沉默的等著太醫過來。

太醫匆匆趕來,腰上已經係了白布,皇上沒了,宮中要舉行喪禮,很快就會把喪布喪服發遍皇宮,宮裏的紅燈籠也會被迅速換上白燈籠。

新年的喜悅還沒散去,大晉朝所有子民卻馬上停下了宴客回訪聲樂娛樂,一時紅綢變白綢,好像又回到了冬天。

太醫不知道晉子期是新皇,隻微微躬身施禮,就給昏迷的皇太妃清理額頭上的傷口,心中暗暗奇怪,好端端為什麼會把額頭磕那麼大個窟窿。

太醫給皇太妃上好藥,寫下了方子,就急急躬身回去了,皇上沒了,宮中人心慌慌,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他的太醫院才安心。

晉子期命宮人起來去抓藥熬藥,也命人給母妃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才重回寢殿坐在床前等著母妃醒來。

夢中,皇太後拿著一把長劍,指著一身明黃的晉子期冷漠道,“無知小兒,竟敢和哀家談論國事,哀家讓你繼位,不過是把你當作傀儡,你好好的坐在龍椅上當個擺設就好,什麼時候哀家準你開口了?”

皇太後說完,長劍用力一個推送,刺穿了晉子期的左胸,晉子期痛苦的抽搐著,倒在血泊中閉上了眼。

“不要!”皇太妃恐懼之極,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身子半坐起來,她滿臉淚水,雙手按著胸口急促的呼吸著。

“母妃,你做噩夢了,您別怕,孩兒在呢。”晉子期近身和緩的安撫,母妃一定是嚇壞了,才會從夢中醒來,還沉浸在噩夢中。

聽到晉子期的聲音,皇太妃按著胸口抬起頭來,看著皇兒熱淚泉湧,眼睛都模糊的望不清眼前,她該怎麼辦她的皇兒該怎麼辦?

“母妃,您不用害怕,萬事都有孩兒,孩兒就算拚盡一切也會保母妃周全。”父皇突然暴斃,常公公氣焰囂張,晉子期已在心中理清一切。

這一切都是暗中籌謀,而青鸞殿的皇後,是最後的贏家,哪怕她沒有扶持自己的親子登位,她也是立於不敗之地。

父皇生前寵愛母妃,甚至在年宴上讓他給群臣敬酒,這一切的恩寵,都是在打皇後的臉,將他們和皇後推成了敵對的局麵。

皇後勝貴妃輸,一切都會在今後的日子慢慢應驗,無人知道貴妃會淪落到什麼境地,隻是知道,那境地並不好。

不管未來會發生什麼,他晉子期身為人子,定當護住自己的母親。

“不,期兒,”皇太妃搖頭,放下胸口的手,轉而死死抓住晉子期的手,用力之大,把晉子期抓的生疼。

皇太妃卻毫無察覺,隻是急切的說道,“期兒,你仔細聽母妃說,母後命令你今天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許忤逆皇太後,你要聽皇太後的懿旨,她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哪旁皇太後下旨要懲治母妃,你也不能露出半點憤怒之色,你必須告訴自己,皇太後就是皇宮的天,她做什麼都是對的。”

“母妃。”晉子期看著緊張到快瘋的母親,心中痛苦難當,都是他無用,害的母妃如此患得患失。

此時的他,痛恨平時遊手好閑的自己,痛恨自己不能做母妃的依靠,讓母妃如此不安。

“期兒,你一定要時時記住母後的話,你不許再頑皮了,母妃已經護不住你的任性了,你必須聽話,否則母後一頭撞死在你麵前,死後也化作厲鬼恨你的。”皇太妃一字一句的深切叮嚀著,她要晉子期記住她的話,用生命記住她的話。

晉子期點頭,拂開母後的手,跪倒在床前,伸出右手發誓,“母妃放心,孩兒發誓,以後定聽從皇太後的命令,不敢有一絲的忤逆。”

如果發誓能讓皇太妃安心的話,晉子期願意那麼做。

“好好好,乖皇兒。”皇太妃看著發誓的晉子期,感覺到他的成長,眼淚掉的更凶,哽咽著說道。

隻要皇兒順從,皇太後也不會對他起殺心,這樣她的皇兒就可以一生平安了。

“母妃要去紫金觀修行了,你不用來看母妃,母妃定會好好的生活,日日夜夜為你祈福,保佑你一生平安。”皇太妃叮囑過晉子期之後,不舍的看著他,卻堅定的說出她以後的行蹤,她不能留在皇宮,讓皇太後感受一丁點的威脅。

晉子期沉痛的點頭,一滴淚也掉了下來,心燙如麻。

那日,叮嚀過晉子期的皇太妃,就從床上起來,命人換上簡單的衣服,簪釵未戴,隻用木筷盤了長發。就一人走出了殿,去青鸞殿奏請去紫金觀修行的決心,皇太後點頭允許後,她就坐上一頂簡單的小轎出了皇宮。

坐在轎中,她沒有掀開轎簾去看她住了三十幾年的皇宮,皇宮的繁華卻在她的腦中一段段的呈現,她就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那裏沒有華麗的袍服金銀首飾,沒有美味佳肴,隻有粗茶淡飯,還有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頌經聲。

未知的旅程,她有迷茫,卻無一絲的猶豫,隻要她的皇兒安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晉子期站在殿外,看著上了小轎的母妃,他自小就喜愛自由,整日就是想著遊山玩水,總不喜肅穆的皇宮嚴肅的母妃,他看到母妃時,是打心眼裏不耐煩的。

可他從來沒想過,母妃會離開她住了幾十年的宮殿,他從來沒想過,一個人呆在殿中,那麼安靜,是多麼寂寞的一件事情。

母妃,孩兒錯了,請您一定要好好保重!

舊帝沒,新帝繼位,晉子期張開雙手,任宮女給他換上龍袍,層層加身,沉重不堪,壓的他用力的挺直身子,原來,穿衣服也是要用勁的。

晉子期穿著龍袍走出殿外,走出後宮,走到大殿前,抬高頭望著無數的台階,他抬腳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每到十個台階,就有宣讀聖文的太監,他們尖利的聲音穿透著他的耳膜,是他唯一能聽到的聲音。

耳邊吵雜,他的腦海中卻浮現一個個的人影,威嚴的父皇嚴肅的母妃深沉的皇後還有他即將過門的妻子洛玖靈。

最後定格在歡樂的魏王府,冷淡的宰相安靜的宰相夫人,不語的洛雨膽小的洛晴,永遠都順著妻子的晉康鄰還有他的調皮兒子晉楠兒。

最後的最後,他的腦子裏隻有曾是洛家女,如今是宇國長公主的上官玖,如果當年在宇國,他能當選駙馬,如今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去競選駙馬,是他一生中最認真最想要做的事情,可他心中愛慕的女子,最終還是選擇了那個重重傷害給她的休夫。

宇國的兩年,他失去了她的消息,他瘋狂的找遍了宇國的每一處地方,然後在熱鬧的集市,透過熱鬧的人群,他看到了心中思念的她,她笑容甜蜜,正一口咬掉了晉康鄰手中糖人的小手,得逞後,非常得意的看著晉康鄰。

那時的他呆立當場,心就像上官玖咬在口中的碎裂的糖人小手,哢擦哢擦的響著。

上官玖感覺很敏銳,像是感應到他炙熱的注視,抬頭向他的方向望來。他心一慌,一個飛身,就隱身進了附近的酒樓。

躲完之後,那就後悔了,他為什麼要躲起來,讓她發現不好嗎,這樣還可以和她說說話,這裏就是酒樓,興許他還能蹭她一頓飯。

她愛財如命,商鋪開的到處都是,銀子數都數不清,卻死死的攢著,有進不出,若她不願意,他也是可以付銀子的。

晉子期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自己想了什麼,隻是目光看去,龍椅就在他的眼前,龍椅旁邊坐著皇太後。

他抬腳走上了紅毯,走到了龍椅前,轉身掀袍坐下,殿外的群臣齊齊跪倒,磕頭匍匐,“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頭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聲音響在耳邊,如暴雨前的驚雷,讓人心思沉重。

晉子期看向旁邊的皇太後,見皇太後微微點頭,才看向跪倒的群臣,他高聲回道,“眾臣平身。”

自此,晉子期成了大晉朝二十三任的皇帝,改國號為久,意蘊大晉朝千秋萬代,永久盛世。

新皇繼位,大赦天下,所有的罪惡都被原諒減輕,皇上聖旨下來,即日舉行大婚迎娶洛家女洛玖靈為後。

尚書府裏,上官玖坐在一旁,看著母親給妹妹梳妝,母親眼中含淚,女兒在她心中永遠還是繈褓中嬰兒的模樣,她時時的擔心著她的安危,一輩子都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