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然。”鬆青的微笑還是那麼溫柔,麵孔美得似不食煙火的上神。他身邊的女子有著極其溫婉的笑容,眉眼精致,自有一種光華在額間,整個人依偎在他懷裏。
當真是一對璧人,絕世無雙。
“你認錯人了。”玥然隻覺得連胸腔裏都是涼透的。這個春天的風怎麼會這麼冷?嗚咽的風聲似乎不會再停止了。
俊美的男子笑笑,並不否認,隻是為身邊的女子裹了裹衣裳:“原來如此。合阮,先去帳中休息一會兒,別冷著,我與杜將軍還有些軍事相商,你等我。”說罷,輕輕吻了女子的額頭,立刻有人畢恭畢敬地將人帶去了溫暖的帳篷。
玥然隻覺胸口一種血腥氣盤繞,揮之不去。他未曾吻過她額頭,他未曾這般仔細為她驅寒裹裳,他未嚐讓她這般依偎。他曾經說過這一生愛一個人就夠了,她以為他愛的人是她,原來,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其實都是為了另一個人。
“玥然,你回去吧。”他溫柔地看著合阮的背影消失,突然麵龐轉為清冷。
輕輕笑出聲,玥然突然不想掙紮了,還需要問一句“你愛過我嗎?”,真真自取其辱。
“鬆青,我隻問你一句,當年你就隻是想要利用我嗎?”街道相遇,溫聲細語,戲子唱戲。
“是。其實我當年很怕你會嫁給我。”鬆青眉目溫和,“幸好沒有。”
“那我就要問了,”玥然忽的笑,“如果當年你真被迫娶了我呢?”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休了你。”鬆青認真看著玥然的眼睛,溫和微笑,“回去吧,玥然,不要毀了大儀。那裏有你的父皇母後呢。”
那溫和的笑容下是有多深的城府,多久的包藏禍心?
“戲子薄情,如今看來果然不假,”報以微笑,捏住軟肋是何等心絞,她還能笑得出來。
轉身,鬆青側過美好的容顏,眸子裏有一種玥然從未見過的溫柔而真摯的光,“不,我不薄情,此生的感情,都隻是給了一個人而已。”話鋒一轉,“對了,杜舒,明天不要讓我知道,她還在大儀軍營。”
鬆青,你好狠!玥然突然張狂放肆大笑,唇邊卻被咬出了血絲,蜿蜒順著白皙的下巴流下,頗有些讓人心驚。
欣長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連頭都不曾回過,當真對她絕情至極。
杜舒搖搖頭,上前扶住她,卻已經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玥然愛得有多癡,鬆青就愛得有多癡,他心知肚明。隻是可憐了玥然這些年……
縱然他看到這一幕也覺得不忍。
她身為天之驕女,卻肝腸寸斷,驕傲全無,愛一個人愛到塵埃裏,不過這般。
“玥然,我送你走吧。”
第五章
彼時的克羌軍營正經曆著一場低氣壓,勃然大怒的克羌王幾乎沒有無人敢惹,滿帳都是摔碎的器具,那雙狼似的眸子裏,滔天的怒火卻沒有減少半分。
左夫人私逃,他想也不用想也知道她去了哪裏!隻是她孤身一人,身邊一個小侍女,在這樣動蕩的地方,一個不慎便能丟了性命!就算僥幸沒有丟了性命見到那個人,隻怕……
“守衛都是些吃白飯的嗎?通通拉去喂狼!”
思及此,又是一股火氣上來,伸手便一下子將燭台掃落在地,哐當一聲,底下一幹人噤若寒蟬。
忽的帳篷門被人戰戰兢兢掀開一角,顫抖著聲音:“王,左夫人被大儀將軍送回,此刻正在軍營外……”
話還來不及說完,所有人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風一般地門簾被掀開,再看時,哪裏還有克羌王的身影?
有人暗自搖頭,傳言不可信啊不可信,左夫人失蹤,能讓一向冷靜自製的克羌王發瘋至此,簡直是他們從來不曾想過的事情!兩位右夫人加起來,恐怕還抵不過右夫人的一根手指頭!
渠奢衝到軍營外圍,看到的是一個丟了魂似的祝玥然。
下午陽光尚好,而站在太陽下那個人,雙眼空洞,唇邊還有細微血絲,整個人就那麼僵硬地立在風中,好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隨時都要飄走。
他突然覺得心驚,胸膛悶得像是被砸了一拳。這個不聽話的女人,野貓子一般,總是與他作對,他一直不願意她知道的事情終於揭開見了光,她這副鬼樣子又是什麼?
渠奢氣極,卻是在一米之外停了步子,慢慢走近,寬闊的胸膛像是天然的遮風台,雙臂一攬,將女人柔軟的身子環起來,一聲不吭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