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長的。考場內的她在等，考場外她的母親也在等。沒有任何事情能抵得過時間的凝滯。她早晨7點半入場，因為學生多考號多被排到了182名。六個小時對她來說是漫長的，對她的母親來說是漫長的，對不時打電話問候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來說更是漫長的。她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2點了。她捂著肚子大喊：餓死了。白色的T恤襯得她瘦小的身體更加單薄。
“我發揮得很好！”她一臉的驕傲，悄然投入她母親的懷裏。
與她同時出來的孩子也是一樣的表情一樣的動作，於是就有了家長們浮起的微笑和讚許，有了各種各樣高消費的承諾。而她的母親卻覺得她隻是牆根下風雨中搖擺的狗尾草，和草下那隻爬行的蝸牛，平凡的不能再平凡，弱小的不能再弱小。考試像一架巨大的機器將她吞進去，呼呼地轉動，隨之轉動的還有她的童年和快樂。
“那所學校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她的父親又打來電話。
“不知道——”她的母親看著玻璃窗上滑下的雨水，心裏有些酸楚。
孩子是陽光，卻因為有了烏雲讓她見不著大千世界。她的生活裏隻有考試，隻有分數和成績。“考考考”惡魔一樣決定著她的幸福，決定著她行走的每一步。
是的，一個階段不能決定人的一生，但是放過了重要的階段也許會後悔一輩子，這就是她母親的苦惱，也是她教育中的迷茫。她的母親不知道孩子的路應該怎麼走下去才最好最成功，更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停止這些盲動地追隨，她同樣不知道不確定她的手指會再次指向哪裏。
所有的快樂都是透明的，所有的孩子都是燦爛的。而她的孩子贏得的隻是早起晚睡，隻是寫完功課之後再練一個半小時的琴，隻是每天不到六個小時的睡眠時間。她的母親不敢想象她長大後的樣子，會不會百依百順，會不會奴性十足，會不會視理論知識如命卻疏於接觸現實。她隻想孩子不要拉在別人的後頭，要盡量往前趕，要努力通過那座“獨木橋”。
路，在向前伸展，但沒有光亮出現。
雨飄下來，再飄下來，飄落不下的是在沉在她母親眼底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