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秋,那一抹微涼(2 / 2)

但是,死亡總是一個糾結的話題,在這個初秋又悄悄地鑽進我的耳朵。

他也走了,是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一種疾病要了他的命。他的母親在昏迷之後醒來哭得昏天黑地。對他來說,失了的生命也許會在天國的某一個地方得到安寧,但他卻把悲涼留給了整個世界,留給了他的母親和親人。他的走無疑帶走了一個世界的溫暖和歡笑。五年的共同生活,與他的同喜同樂,臂彎裏母親的微笑、歌唱、故事,在一陣風過之後就沒了蹤影。留下的影子,是他給一個家庭給所有愛過他的人的痛,而這種痛是彌漫在空氣裏的,是刀刻在活者心壁上的,是刮骨的傷痕。

他們也走了,幾十條性命同時毀於一場車禍。在睡夢中在暢想中倏地就沒了喜沒了笑沒了怨沒了悲,一切都像風定的一樣瞬間凝結。但是活著的親人們卻在接聽各方麵消息的同時震驚大哭怒罵,隨後就是滋生在肌膚每一個部位的哀傷,用幾天幾夜的不合眼,幾天幾夜不動一下碗筷來紀念來祭奠來享受痛苦。那種悲是可以讓空氣跟著死去的,毫無生機無處發泄,所有的痛積在身體裏不能爆發。眼淚不能代表什麼,對肢體的毆打也不能代表什麼,手掌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心疼了又疼卻不知道往哪裏擱放。沉悶在房間的每一處徘徊,死神鬼一樣拖著灰黑的長袍走動,刀片一次次犀利地劃過暴走的神經。

停放的屍體,低垂的頭顱,彎曲的腰身都是死亡的符號,在寂靜中定格。人應該有的歡笑沒了,應該有的語言沒了,應該有的活力也沒了。一切都走向了反麵,如同一群人默默地走在墳墓的邊緣,將一捧捧的黃土灑下去、再灑下去。天是灰的,鳥的翅膀是靜止的,世界是不動的,隻有悲痛在延伸,觸到天地的每一個角落。

我多麼希望多閉一會眼,讓心情盡量平和下來,不去想象過去看到現在。但死那樣根深蒂固地存在著,遲遲不肯離去。有時候,我甚至希望自己能像我那同學一樣有著對死亡的坦然,或者說對生命的厭惡,因為那樣至少可以減輕藏在我心底的痛楚,少見到一些悲涼,但是人生在世,真正能坦誠麵對死亡嗎?真的能如莊子一樣為亡妻鼓盆而歌嗎?我做不到,生的痛死的痛就是一種血離肉肉離骨的疼。

這個秋天,天涼得早。我的心情進入涼也有些早。我或者不應該再去想那位同學,想那個五歲的孩子,想那群莫名消失的人群。但卻心不由己,看到一片葉子的滑落就仿佛看到了他們的離開,看到一隻小狗的屍體就好像看到地獄的冰冷。我不知道生命是不是可以輪回,也不知道在喝過孟婆湯走過奈何橋看到彼岸花之後,人是不是可以複轉,更不知道天堂是否真的離我們很遠,遠到不能觸及。隻是但願我的哀怨和祈禱,死去的人能感知!

還是學著放下吧,縱使有那麼多的不情願,也隻能在推不走死神的同時告訴自己好好活下去。讓身邊的每一個人讓自己的親人不再悲傷,用溫暖和微笑相互扶持著行走,淡忘初秋時的那一抹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