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申的設想裏，當她告訴小矮子孔申要離開時，小矮子應當是歡欣鼓舞的，因為送走了孔申，這裏就又變成他們姐弟二人獨處，他自然能自在很多。
小矮子的確興奮，但更多的卻是緊張，而且他緊張的原因跟春申一模一樣。
春申拍了拍他的腦袋，像是撫慰，又像是鼓勵。她把自己原本的想法掰開了揉碎了，輕聲地講給他聽。其實說起來費事，總結起來無非是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這樣交通不便的年代，很多時候再見就約等於永別了，他們沒有必要冒著風險把這個江國孔氏嫡係的公子給如何了。
好在小矮子心裏也清楚，他們孤零零姐弟兩個，也承擔不起殺死一個貴族的後果。他撇了撇嘴，雖然同意了春申的說法，可還是帶著點不情願：“那，阿姐送他出去的時候小心著點，扔了他就趕緊回。”
“噗嗤！”饒是春申此時心亂如麻，也還是被小矮子的話逗樂了。她又揉了揉他的腦袋，將他稀疏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這才答應道：
“放心吧，阿姐心裏有數。”
這話倒是真的，上次一進一出，除了收獲一個貴族公子以外，更大的收獲便是她對遊戲空間的掌控能力了。如果說第一次是瞎貓碰見死耗子，第二次是小心試探，那麼第三次才是真正的摸到門竅了。
小矮子其實並不放心，可他除了等著，也沒有別的辦法。他點了點頭，小臉湊過去蹭了蹭春申的手掌心，依戀極了。
春申也又將先前一趟出去前交代的事情又對小矮子交代了一遍，這才終於說：“行了，我快去快回，把那人丟出去就回來，你乖。”
說著她捏了捏小矮子的小臉。他小臉雖然還是偏瘦，大概是從小營養不良沒那麼容易養回來，可比先前皮包骨的樣子已經好了太多了，至少多少長了點肉，捏起來不是一捏一層皮了。
她叫小矮子不要出去，自己一個人怎麼進的屋子，就又怎麼走出去。
屋子外麵，孔申站在一排果樹下麵，眼神沒有焦點地亂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春申出了門先看見的，就是他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心裏不由就又開始跑火車，奇怪這人沒鏡子沒梳子，更多日未洗頭，是怎麼把頭發理整齊的呢？
“這便走吧？”春申走到他身旁，因著離得近，她竟還要微微仰視他！她一直叫這個“小矮子”叫那個“小矮子”的，卻忘了連她自己都還是個矮子呢！
春申不由懷念起自己曾經一米六八的身高，忍不住悲從中來，便也懶得再說廢話，直接將手搭在了孔申的胳膊彎上。而後她將空著的左手放在唇邊，輕車熟路地在指尖輕輕咬破了一個小口子，又彎了彎指頭，直接點在了手心上。
孔申是在眼前閃過一片紅光的時候，才恍惚意識到，剛才春申的那句話並不是詢問，而是做好決定後的告知……
他手臂上一沉，在耀目的光黯淡下去之後才微眯著睜開了眼，可還不等他看清“破屋”裏坐臥著的幾個人，胳膊上便一輕，身邊竟霎時又閃過了一片更亮的光輝——熟悉的紅光，熟悉的場景，他手邊的人已經完全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