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別怕,他不會的,我救了他呀,他怎麼會要殺了我弟?”
春申本來想拍一拍小矮子的背,就像她小時候做了噩夢,她媽媽安撫她那樣安撫小矮子。可小矮子將她的手抓的太緊了,她不僅掙脫不開,而且稍微掙紮一下小矮子便會更怕,然後抓的更緊。
沒奈何,她隻好又把額頭抵在小矮子額頭上,又輕輕地親昵地蹭了蹭,語調也放的又輕又溫柔,將今天自己知道的事情一點點捋順了說給小矮子聽:“而且他以為我是大巫,對著我頂恭敬,他不敢記恨你的。”
春申說這話的時候有點虧心,因為她擔心露餡,所以到現在為止,也不曾跟小矮子解釋過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空間(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更沒說過為什麼她一進來就能控製這裏的一切(其實她也不清楚)。
最要命的問題在於——她怎麼會識字,怎麼能聽懂瑪麗強尼那幾個“外國人”說話,又怎麼能跟孔申說一樣口音的話……
這一個個的,全都是沒辦法回答的送命題,可偏偏一旦解釋了一,順著就會牽出來二,一連一大串,最終自然而然會把她暴露得很徹底。
好在小矮子這會兒情緒很緊張,緊張到根本沒想問孔申為什麼會誤以為她是“大巫”。他終於鬆開了春申的手,呼出了一口濁氣,然後自己傾了傾身,從旁邊桌上端過來剩下的半碗湯一氣喝光,臉色和呼吸這才慢慢平緩了過來。
解決好了第一個問題,緊接著的第二個問題在此時就顯得更重要了。隻見小矮子喝完了湯湊到春申耳朵旁邊,聲音小的幾乎讓人聽不見:“那以後,他要是知道你不是大巫了可咋辦?”
小矮子見過大巫,他們村子沒破的時候,也是供奉了巫神的。大巫多厲害呀,全村人都要聽他的,他說誰會死誰就會死,說誰要活他都能救活。
阿姐怎麼能是大巫呢?可阿姐不是,就總有一天要被拆穿的。
“這個以後再說,你別擔心,要是實在莫辦法……”春申又摸了摸小矮子的額頭,摸完咬了咬牙,後頭的話像是硬擠出來的一樣:“要是實在莫辦法,那就把他一輩子留在這兒。”
她說的這個一輩子,可沒有半分繾綣的意味,有的隻是冰冷的殺意。
因為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小矮子怕成這個樣子過,若是提起貴族他便這樣害怕,那隻能說明“貴族”的惡,小矮子曾親見過,或者聽誰說的。哪怕被誇大了幾分,但也肯定確有其事。
她雖然不覺得“惡即斬”,但為了保證他們姐弟兩個的生命安全,該狠心的時候還是應該狠下心腸的。
春申站起來,叫小矮子再躺一會兒,又給他重新蓋好了被子,這才轉身開門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裏已經暗暗做好了決定,當再麵對孔申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心裏平靜極了,像是沉入了不見底的深潭,波瀾不驚。
她站在門口笑了笑,道:“家弟無事,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