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申又沒瞎，她說完話一扭頭就看見小矮子哆嗦得不成樣子，自然別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滿腦子都是著急憂心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從椅子上跳下來，一手抓住小矮子的手，另一隻手去摸他的額頭——這一抓一摸之下，春申便更慌張了，因為小矮子全身冰涼，手心和額頭都沁出了冷汗，像是極冷，又像是極害怕。
一時間春申也顧不上別的了，她一彎腰便將小矮子抱了起來，一路小跑著抱回了他們的房間又順帶踢上了房門，這才將他放在床上，用被子把他整個人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隻留了一個腦袋在外頭。
等裹好了小矮子，她又取了一碗還熱騰騰的農家湯，碰到他嘴邊，小心翼翼地喂他，叫他趕緊喝一口暖暖。
她的動作看似有條理且沉穩，但其實她心裏也早慌成了一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好在進了房間又將孔申關到門外以後，小矮子臉色就已經好了一些，等春申又喂他喝下去半碗湯以後，他終於不再一直哆嗦了。
春申以為是被子保暖加熱湯起了作用，這才算略略鬆了口氣，她把碗擱在旁邊，又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小矮子額頭上試了試溫度：不涼也不燙。她緩了緩呼吸，心裏也想著不要自己嚇自己，這才開口問小矮子道：
“是不是還難受著？跟阿姐說，哪兒不好受了？是冷了，還是疼？”
在這種醫療條件基本沒有的情況下，她隻希望他們姐弟兩個能百病不侵，但這怎麼可能呢？特別是兩個人之前吃不好睡不好的，身體一個賽一個的差，如今雖然養好了些，可比起她見過的那些孩子們還是要孱弱一些的，抵抗力也差。
春申這麼一問，小矮子便又瑟縮了一下，而後看著房門搖了搖頭，一副“我有心事但是我不敢說”的樣子。
他這麼個反應，已經算是將害怕表現得很明顯了，春申看懂了，但仍然不理解他為什麼害怕——明明前幾分鍾他還把孔申當成入侵的外來者一樣排擠的，怎麼突然就變了一副樣子，怕他怕成這個樣子呢？
她湊得離小矮子近一點，聲音也放的小了一點，輕聲問：“你別怕，跟阿姐說，你到底怕什麼。”外頭的那個人雖然不算是手無縛雞之力，可也很明顯打不過他們姐弟兩個啊！
“阿姐，不能放他走！他走了肯定會帶人來！會殺了我！”小矮子的一雙小手從被窩裏彈出來，死死地抓住春申的手，一邊說，一邊又開始哆嗦起來：“他是孔氏！是貴族！我瞪他，罵他，還撞他，我要死了！”
小矮子聲音並不大，因為恐懼，他的話好像是含在嗓子裏吐不出來的一樣，字字句句帶著顫音，若是不仔細甚至可能會聽不清。但就是這樣的聲音，傳到春申耳朵裏卻好似句句炸雷。
孔氏是貴族？冒犯即死？小矮子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她的手被被小矮子攥的生疼，指尖紅紫，好似能感覺到血管裏砰砰砰地跳動，就跟她的心跳一樣，在胸腔裏一下比一下重的震顫著，好似要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