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我們相愛過(2 / 3)

一上台就有人點歌,點什麼《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愛你一萬年》、《花心》、《吻別》,我心想,愛什麼愛,今晚我要唱的是自己心中的歌,這樣一想心情反而放鬆了許多。站在舞台上,我把自己戴的墨鏡摘下來,扔在台上,用腳踏碎它,然後抬頭對著觀眾說:我叫阿明,是一個盲人,我的世界一片黑暗,但是站在這舞台,我還是想要向大家說,我的未來不是夢……接著,我便唱起了自己創作的歌。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我的歌震撼了整個“金皇後酒樓”,觀眾們沸騰了,一種從沒有過的激動頓時傳遍了我全身。

演出結束後,經理突然來到我的麵前,熱情地拉著我的手對著觀眾宣布:“你真行!你被錄用了,明天就來上班,我會盡快給你安排演出。”從此,我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冬天悄悄溜進了這個忙碌嘈雜的城市。

當經理宣布要裁員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到了該走的時候了。同事們怕我搬出去住後沒有人照顧,出主意讓我找人合租。他們講最好是找個女孩合租,理由是女孩的心比較細、懂照顧人。我說,這怎麼行呢?男孩跟女孩住在一起會不方便的,再說別人見了也會說閑話。“阿明,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介意這個啊!合租宿舍又不是同居。”女同事拍了拍我的肩又說,“弄不好,那位同租的漂亮美眉和你日久生情,說不定擦出愛情的火花來呢!”

這家夥真逗,我忍不住地笑了。這事我一直不看好,試想一下,哪個女孩願意跟一個盲人住在一起。不過,同事們卻很熱心,他們用電腦打了一張大大的招租啟事貼在了我租房的樓下。

第三天上午,一個陌生女孩打來電話,說:“你是那個招租的阿明先生吧,不用租金可以合租是不是真的?”“當然是真的,不過有條件。我是個盲人,條件就是你要負責照顧我。”說這番話時,我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因為征租啟示貼出後的幾天裏,已接到不下幾十個電話,然而結果卻使人大失所望,那些應征者大概以為我是個變相包二奶的大款,結果一聽我是個需要人照顧的盲人便沒下文了。

我以為這次又沒希望了,哪知對方卻說:“隻要不收我的租金,照顧你當然不在話下。”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五分鍾後,她在樓下按響門鈴,我按動了開門開關,她很快就上來了,自我介紹說自己叫春子,貴州人。她看出我有些懷疑她的誠意,補充說自己剛被廠裏炒了魷魚身上沒錢,能有個棲息之所對她來說是非常重要的,隻要我能收留她,做什麼事情她都願意。我覺得她的聲音好耳熟,可又因看不見她的麵目,不敢肯定。我遲疑了一下,對她說:“春子小姐,如果你願意的話,今晚可以搬進來住。”可能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她竟然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追問道:“這是真的嗎?”我重重地點點頭。那時候,我真的是傻透了,做夢都沒想到這個化名春子的女子就是自己以前的戀人尹豔。

晚上,春子果然來了,兩間房子,剛好一人住一間。

由於將近春節,我不方便找工作,便通過同事聯係一些酒吧、歌舞廳臨時演出,春子主動提出接送我。有時演出忙的時候,我們在外麵吃盒飯,不忙的時候,春子到市場裏買來米和菜,做飯給我吃。當然,有時掙的錢多了,我們也偶爾會在大的飯店裏大吃一餐。

不知不覺中,我和春子竟成了好朋友,每當提及自己的打工生活,春子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她說,在南方,女性要比男性吃香,女孩子們哪怕小學沒畢業、自己的名字不會寫,照樣找得到事做;而男孩子如果沒有學曆、技術的話,除了搞建築、在玩具廠噴油,實在是不好找工作。她的話也恰好提醒我,“既然女孩子那麼好找事,她為什麼不去找呢!”當我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慮,春子有些生氣似的說:“阿明,你別擔心,我不會賴在你這裏不走的。”我知道春子誤解自己的意思了,趕緊解釋:“春子,其實你在這裏住得越久對我越有利,但我不是個自私的人,你出門在外總得掙點錢吧,我又不給你開工資,這樣下去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啊!”

“是這樣啊!看來你還不算壞。”春子說完,笑了起來。

除夕那天晚上,春子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我們都喝了不少的白酒,在酒精的作用下,我衝動地捉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動情地說:“春子,你真好,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又怎麼會吃上這頓舒心的年夜飯呢!”“你可千萬別把我當成菩薩,其實我沒對你說實話,我和你合租的目的隻是想找一個人陪自己過年。”春子接著說,“你知道嗎?因為種種原因,我差不多三年沒有回去了,在三年的‘抗戰’中,雖然擁有了經理的桂冠和十幾萬存款,但卻疏遠了親情,於是心裏頭多了許多牽掛和思念,越接近春節就越有一種失落感,後來是緣分安排了我相認了你。”驀地,我記起她以前說過被老板炒了魷魚,身上沒錢之類的話,覺得不對勁,於是問她:“你不是位普通打工妹,正缺錢麼?這經理十幾萬是怎麼回事?”

一時說漏了嘴,無法圓場的春子隻好說了實情:原來,她是一家著名服裝企業的銷售經理,就住在我後麵的那棟樓,她本來已經請了一個月的假,準備回去過年的,但後來看到我的征租啟示後改變了主意,為了獲得信任,她用假話騙取了我的同情心。我一時無法分辨春子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對她的看法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覺得春子這個女人不簡單。

春節過後,春子說要回去上班了,她在收拾東西的時候,我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說:“你走就走,反正你遲早都是要走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你真的不打算留我?”我搖搖頭。春子似乎有些失望,她推開門正要走時,有個人闖了進來,很驚訝地問:“阿明,什麼時候找女朋友啦!這麼好看的妞,也不跟哥們兒打聲招呼。”春子不等我答話,大大方方地接口說:“還埋怨人家不介紹,是你自己不勤登門嘛!”“現在登門也不晚啊?”我以前這個當歌手的同事改不了油嘴滑舌的毛病。“可是我得走了,因為我今天要回廠裏上班了。”春子說著出了門。我問同事,春子是個長什麼樣的女孩,他告訴我,她高個兒,很白淨的冬瓜臉上鑲著一對會說話的眼睛。我的天,她不是尹豔嗎?我開始恨自己,不早一點向別人求證一下以前對她的懷疑,等同事帶我追出去,可哪裏還有她的人影兒。

晚上,我輾轉難眠,不知為什麼,半睡半醒之間,春子的身影,不,是尹豔的身影總在我的麵前遊來晃去,腦海裏總是在想:她為什麼來廣州,為什麼不以真實的身份出現在我的麵前,這些年,她過得還好嗎?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個解不開的謎。想著想著,我想哭。我忽然覺得自己其實是個很自私、很無知、很沒氣質的男人,這些年當愛情一次次走近而自己一次次地拒絕,其實是心裏還有尹豔。畢竟初戀是難以忘記的啊!第二天,在一個好心人的幫助下,我找到她打工的那間工廠時,門衛告訴我,廠裏的經營部經理的確是叫尹豔的武漢女孩,不過,她已主動申請去河北的分廠上班去了,坐上午的飛機離開的。

獲此情況,我的心情失落極了。我一個勁地埋怨自己傻,那麼好的一個女子,讓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給錯過了。同時,心中生出一份牽掛,希望她能主動跟自己聯係。

半個月後,房東阿姨把一封寄自河北的信送到我手中,臨走的時候,她又折回身,問要不要念給我聽。我當然是求之不得。

她在信中寫道:

阿明,也許,我們是有緣無分,都躲在了愛情影子背後,永遠走不進彼此跳動的心房。五年前,你冷漠地拒絕了我,你說你對我沒有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也不能以犧牲感情為代價啊!你去了南方以後,我也與別人結了婚。說句心裏話,他一直對我很好,他的家人也對我非常好,但是拿他跟你比,我總覺得缺少點什麼。也許是文化,他小學都沒畢業。女人對生活總是充滿幻想和憧憬的。那時候,我就時常想,要是他做我的老公你能做我的情夫該是多麼好的事。但是,這可能嗎?也許應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幾乎每個晚上都做著同樣的夢:你被一輛小轎車撞死在異鄉的街頭,渾身是血……

也許是天意吧!我當時擔心的是你,可後來出事的卻是我老公。那天的生意比以往要好,他早早收了攤,沒想到在回家的路上被一輛小汽車撞翻,人當場死去。我哭得死去活來,然而又能有什麼辦法,人死不能複生。他死了,我們又沒孩子,我的生活還得繼續啊!失去依靠的我,在街頭擺過地攤,幫別人看過小孩……他的父母知道還年輕的我是遲早要改嫁的,因此,對我從來都不管不問的。不過,我不在乎,也不曾怨恨過他們。後來,聽說你在廣州成了一個小有名氣的歌手,我也就產生了到外麵闖一闖的想法:一是為了見到你,二是為了找份好的工作多掙錢。

我來到了廣州後,經職業介紹所介紹,在白雲區一個老教授家當保姆,包吃管住,每月五百元。雖然工資是低了點,但是老教授一家子待我如親人,老教授的女兒替我就近在某技校的服裝設計班報了名,每個禮拜安排時間讓我去參加學習。用他們的話說,我還年輕,必須多學點東西,等將來技術學好了,可以跳槽找一份好一點的工作。

在當保姆期間,我去了一次金皇後酒樓,當看到站在舞台上的你瀟灑而自信的樣子,本想找機會告訴你自己來廣州的我悄悄地退了出來。因為我不想破壞你平靜的生活,那時我天真地以為隻要你快樂便是我最大的快樂。

從技校服裝培訓班結業後,老教授推薦我進了他學生開的服裝廠。從車間操作員做起,由於我的聰明和勤奮,在二年的時間裏,一步步升為業務經理。可是事業成功彌補不了我心靈的空虛,雖然身邊也不乏追求者,但我總覺得他們都比不上你。真的,阿明,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愛你的心是真的,不管你的眼睛看得見還是看不見,都無關緊要的,我樂意、願意、心甘情願地為你付出自己的所有,照顧、嗬護你一輩子的啊!

真的,很想很想你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又去金皇後酒樓找你,卻一次一次地沒見到你的人,問那裏的工作人員,他們告訴我你去別的地方了,究竟去哪裏了,他們不清楚。這樣,我斷了你的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