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你可知今天的貴賓到底是什麼來曆?”率先入席後,心思始終不能靜下,從不愛打聽閑事的她,破例問道。

“呀,小姐,你怎麼連筠公子也不知道啊!”小女兒心思一點藏不住,傾慕之色顯然,對著葉靈蘇的迷茫,才想起,此番是三小姐第一次出席家宴,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外人也極少知道她的存在,所以這也難怪,於是耐下性子解惑道:“他可是老爺的貴客呢。但要真說起身份來啊,他更是一名貨真價實的皇子。哎,隻可惜……”長歎一口氣,搖頭連連。

“可惜什麼?”好奇更甚。

四下瞧了瞧,覷見如今內堂隻有主仆兩,小丫頭才湊近少女耳旁,回道:“他本是帝位的不二之選。不過,加冕當日,其生母雍貴妃無故猝死宮中,屍身入棺,不過須臾,就化作了一灘血水,當時連骨頭渣子都沒留下。哎,因為這事太妖孽太蹊蹺,更是樁無頭冤案。所以子憑母貴的他,加冕之事就此擱置。一年後,先帝因雍貴妃病故,身體每況愈下,不久隨之而去,遺詔上更改立三子皇甫炫為帝。從此啊,對於曾經險些即位的筠少爺,炫帝打壓管製得可是厲害。這事,因為太過忌諱,所以老爺下令了,誰也不準提,否則就要拔了她的舌頭。”思及此,不覺捂了口鼻,覺察自己多言,後知後怕。

難怪,他笛聲如此抑鬱難抒,心有所觸,少女感懷母親早逝,寄人籬下,不覺道:“即便生於皇家,也終是可憐人罷了。”

但也正因葉家人脈盤根錯節,資金雄厚,倘若他真懷有異心;那皇甫筠親近葉家之心就可見一般了。為了避免炫帝猜疑,葉天逸才會如此為難吧。

將一切看得通透,女子眼臉低垂,將手中杯盞攥得更緊。

那雙墨綠深邃的瞳眸,再度閃現心底,令人……難以相忘。那麼他向葉家示好,隻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另有所圖。

咳,咳,咳,熟悉的聲音再度自耳畔傳來,伴隨著皇甫筠入內的除了葉靈婉,更有家主和數位夫人,眾人嬉笑著一擁而入,其中吹捧之詞不絕於耳。但體態略顯病弱的男子隻是淡淡頷首,有禮回應,與眾人巧妙卻又適度地保持著距離,不辨悲喜。

葉天逸見到葉靈蘇的一刻,笑容更甚,快步走來,拍著其肩,連連道:“來得好,來得好啊。筠,這就是我與你提及的,近來病愈的三女兒,靈蘇。”鄭重引薦。

“爹爹,我二人適才已有一麵之緣。”率先回道,主動招呼。

男子微微一點頭,算作回應,即不再多話。

“哦?”

對著葉天逸的疑惑,葉靈蘇道:“筠公子,精通音律,笛聲繞梁,我為所動。適才已有幸聆聽一曲。他日若有機會,定要和你好好切磋切磋一番。”負手而立,明目清澈,說得灑脫。

此言一出,男子和葉靈婉皆是一怔。當年殿前,請旨與自己合奏的芳華少女,與身前的一般飄然無忌。葉靈婉芊芊素指因此不覺將手中卷帕攥得更緊,不悅之情呼之欲出。

“哼,大言不慚,隻怕筠有心與你合奏,你也未必能應付的來。普天之下,能真正與之琴笛相和的又有幾人,算上我家靈婉,也不出五人而已。更何況是你這個連弦都不曾碰過一下的乳臭丫頭?”楚懷玉說得極不客氣,絲毫不給少女留有顏麵。

眼見父親不悅,葉靈婉立馬識趣賠笑圓場:“母親怎能如此說呢,妹妹喜歡的話,我自會從頭教起,以她的聰穎啊,不出三年,定能出師。”

“何須三年。”謝絕好意,興之所至,反向男子邀約道:“今日不妨就讓靈蘇獻醜一番,如何?筠公子,不知可願賞臉?”

清俊的臉龐,射來晦澀眸光。

自信他定會拒絕,不料男子對著少女,竟意外回道:“那筠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葉靈婉泛起寒意,清高如他,從不輕易允諾他人之求,為何卻毫不猶豫地應了她!

“靈蘇,不可勉強。”葉天逸勸誡。生怕她出醜人前。“上琴!”楚懷玉一個眼色,丫頭隨即接令,從庫房中挑了一把最最普通的七弦琴端上,“既然我家三姑娘有心一試,老爺你就由著她唄。”全然一副坐看好戲的神情,而眾位姨娘也個個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