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葉府,隻見丫鬟仆從,如蜜蜂般,來回穿梭,忙個不停。
兩個碩大的火紅燈籠,高懸葉家大宅兩側,迎風搖曳。
今日是葉家老爺五十大壽,這送來的賀禮,兩個房間都不夠放。在這個本應大事鋪張,好好慶祝的日子裏,葉天逸並沒有宴請眾人,反而選擇了自家聚聚。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葉靈蘇。
往年,不論家中有何喜事,葉靈蘇永遠是沒有資格出席的一個。她就是一個身在黑暗中,見不得光的人。不為人知,更不為人道。
葉天逸心中原就充滿愧疚,自命格之說破除來,家中一切安好,自己身體也無異狀,心中就愈發想補償這個女兒。
擔心她見不慣生人,於是就一切從簡。
晚間,望著葉天逸送來的一大堆華服和配飾,葉靈蘇隻隨手挑了件粉色羅珊,一頭青絲簡單以蓮花簪挽起,眉心一點紅紗,就此出門。因為自知,即便處境有所改善,但鋒芒太露,太平日子怕是不長,她本就不愛與人爭鋒,隻要自身得保,其他的自是不願多做計較。
聽葉天逸說,除了姨娘姐姐外,今日還會有一位貴客入席,他原也是家中常客,隻是往日自己深居簡出,不曾照麵。不管如何,不必拘謹,一切隨意就好。但瞧葉天逸說話的神色,既尊崇,又為難。不免令人好生好奇這男子到底和葉家有著怎樣的關係,讓爹爹如何看中,卻又難以拿捏分寸。
走著走著,耳畔忽而飄來陣陣笛聲,斷斷續續。聽其音,猶如大好男兒,有誌難伸,又似浩瀚奔騰之激流,遭亂石阻截,不免氣結,哀怨綿長。但不過片刻,笛聲又赫然高亢嘹亮起來,足見吹笛之人心中鬱結一掃,鬥誌重拾,聲色聽之一片遼闊,大開大合,不免令人心情也為之一震。
素愛曲樂如她,心有感觸,於是循音而去。
千年老槐下,隻見一白衣男子後背斜倚。墨法披肩,魅生之態,卻不顯妖嬈,分明清晰的臉廓上有著一雙十分美麗且特別的墨綠瞳眸,令人一眼難忘。他的麵色,微有蒼白,顯出幾分病態,但卻絲毫不損其無可挑剔的俊逸容顏。唇邊的玉笛,碧綠通透,在男子的吹奏下,發出悠揚之音,仿若天人。樹上花蕊紛落,打落在他的素白綢衫上,更顯出塵之姿,令人神往。
感到有人注視,男子側首回望,風過拂麵,葉靈蘇麵紗飄起,但不過露出臉廓小小一隅,重又落下,不辨真顏。
“你,是誰?”探問下,男子露出侵擾下的不悅。看其樣子,應不是府中丫頭。
望著他,心頭莫名一動,葉靈蘇回道:“那你呢,又是誰?”明眸閃動,聽音識人,親近之心已生。
兩人就這麼相隔而立,互相打量。
入夜,微風漸涼,本就身子孱弱的他,捂口輕咳,臉龐因用力過猛,更顯蒼白。隻是劍眉下那汪墨綠,卻始終倒映著少女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