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李叔同———般若前塵(1 / 3)

杭州人文景觀之勝實在出乎我的意料。除去優美的景致,那裏還多得是名人紀念地:蘇東坡、吳昌碩、俞樾、章太炎、蘇小小、秋瑾、李叔同、蘇曼殊,以及嶽飛和於謙這兩位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和氣節不輸他們的張蒼水墓。

虎跑位於離西湖稍遠的地方,也許因為這一點距離,洗脫了西湖邊上的繁華氣息,清淨了許多。弘一法師李叔同的紀念館就設於此處。虎跑有山,不高,溫潤曲折中自有一種險峻;虎跑有水,不深,清澈見底,冰涼徹骨;虎跑有樹,鬱鬱蔥蔥,將山景環抱其中,四季常青。從喧擾的城裏出來,乍到這裏,會覺得涼風習習,清爽宜人,紅塵熱鬧頓時拋諸腦後。沿著山路往上走,走不遠就可以看到李叔同紀念館。

李叔同是中國文化史上的神秘人物之一。他1880年出生於天津富商人家,曾留學日本,是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音樂家、教育家,在詩詞、書畫、篆刻、音樂、戲曲方麵都有很深的造詣,能唱京劇,還演過話劇;他是近代中國第一位出國學習音樂、繪畫的進步知識分子,同時也是中國最早學習西洋音樂的人。這樣一個多才多藝的翩翩公子卻在39歲的壯年突然出家,成為重興律宗的高僧,其中緣故,至今令人費解。

豐子愷回憶自己的老師李叔同時說,李先生一生的特點就是“認真”二字。認真地做翩翩公子、認真地做留學生、認真地做教員,最後認真地做和尚。惟其認真,所以什麼事情都能做到最好。

李叔同出家前在虎跑斷食兩周,每天隻進極少量的食物,直到完全不進食。這期間他思索了什麼問題以及感悟了什麼道理,隻有幾行簡略的日記可查,其餘無從知曉。出家後,李叔同法名弘一,另一說為法名演音,號弘一。

李叔同是把歐洲、日本近代音樂引入我國的先驅之一。在他采用外國音樂家的歌曲旋律重新填詞的作品中,傳唱最廣的應該就是《送別》。“長亭外,古道邊”流傳之廣幾乎婦孺皆知。順便提一下曲作者,他是美國人約翰.P.奧德威。用西方樂曲而配以典雅的中文,李叔同的才氣和膽識都讓人不得不高山仰止。他借用斯蒂芬.C.福斯特的曲調填過兩闋歌詞,名字叫《夢》,抒發他遊子的情懷,詞是這樣的:

哀遊子煢煢其無依兮,在天之涯。惟長夜漫漫而獨寐兮,時恍惚以魂馳。夢偃臥搖籃以啼笑兮,似嬰兒時。母食我甘酪與粉餌兮,父衣我以彩衣。月落烏啼,夢影依稀,往事知不知?汩半生哀樂之長逝兮。感親之恩其永垂。

哀遊子愴愴而自憐兮,吊形影悲。惟長夜漫漫而獨寐兮,時恍惚以魂馳。夢揮淚出門辭父母兮,歎生別離。父語我眠食宜珍重兮,母語我以早歸。日落烏啼,夢影依稀,往事知不知?汩半生哀樂之長逝兮,感親之恩其永垂。

單就詞而論,李叔同對音樂的造詣已經極其深湛了。

後來的弘一法師在很多寺院都住過,福建惠安淨峰寺、泉州開元寺和清源山至今還存有他題字、題詩的墨跡和鐫刻。

抗戰期間,他提出“念佛不忘愛國”的口號,在宗教界影響很大。

1942年10月13日,弘一法師在福建泉州圓寂,圓寂前三日,手書“悲欣交集”四字。他的學生豐子愷為他畫像100幀,分送各地。

葉聖陶先生寫過散文《兩法師》,其中一位就是弘一法師。文章淡泊寧靜,涵詠深長,一如弘一法師為人。

寫到這裏,回想虎跑風光,其幽深空曠曆曆在目。有一入虎跑,頓卻塵念之思。這大概也就是弘一法師的精神魅力之所在吧。巧得很,剛剛收到留美同學的信,想起了幾年以前送另一位同學時的留言:

般若前塵萬花飛,拈花卻笑沾人袖;禦風忽有待,故國山川舊。

西湖萬花齊飛,前塵紛亂,而另一麵的虎跑平靜如舊。

大約三四年以前,我的枕邊常常放著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名叫《靈寶畢法》,作者鍾離權。孤陋寡聞,什麼正陽真人的沒聽說過,但知道他是漢鍾離,八仙之二,又是呂洞賓的師傅。他們當然是早就過海去了,那書便是他們修仙的法門。我不知道神仙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也如現在一樣,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配得起永恒。隻是把書緊捏在手裏,殺氣騰騰地想著,要成仙。修仙必須要獨自生活,在地窖裏,或者山洞裏。當時的學校地麵都很堅硬,我所在的平原也難得看到像樣的大山。結果是我依然吃飯上課還有睡覺,同時想著人為什麼要成仙。

大約1 800年之前,曆史上是東晉武帝太康四年,葛洪出生於丹陽句容。葛家名門,洪祖父奚,學無不涉,有經國之才,仕東吳,曆居要職。從祖玄,學通今古,好黃老,精醫術,世號葛仙翁。父悌,以孝友聞,博覽經史,先仕吳,轉仕晉,為官清廉。洪為悌第三子。悌夫婦老來得子,興奮不已,對洪寵愛非常,自然不會勉強他坐下來讀書。洪身體贏弱,反應遲鈍,幾乎沒什麼愛好。一起玩的小朋友裏,數他最笨,遊戲玩不贏,打架也總輸。對當時流行的鬥雞之類,更是一點興趣沒有。有強拖他去看的,別人滿臉油汗,青筋亂跳,他卻昏昏欲睡。

這樣悠哉悠哉地過著,不管是否幸福,童年總算是過去了。13歲的時候,葛洪的父親辭世,沒有積累的家財留下。從此時開始,葛洪的生活開始走入困境。不多久之後,就要自己耕種才能糊口了,開始想要發奮讀書。可惜幾次兵火,家裏的藏書已經喪遺殆盡。沒有書,就到處跑去借。沒有紙筆,便砍了柴去換。兩年的時間裏,就這樣地白天勞作,晚上讀書。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沒有師傅指導,沒有朋友交流,估計在學問上的收獲並不大,更多的是體驗那樣的一種心情吧。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