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給我!不然不客氣了。”
“哈哈,鄉巴佬……給他點顏色看看。”旁邊圍觀看熱鬧的同學點火煽風,等待著上演好戲。
“給你腰帶,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皮埃爾繼續說道。
“什麼條件?”
“給我們大家學學鄉下的羊叫是什麼味!”皮埃爾卡住嗓子怪裏怪氣學著麥克斯韋的發音叫了起來。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忍無可忍的麥克斯韋一拳打在皮埃爾的臉上,皮埃爾毫無防備,一個趔趄撞到了身後的門框上。“這就是條件!”麥克斯韋大叫道。
皮埃爾怎麼也不會想到看起來靦腆、膽怯的麥克斯韋會給他重重的一拳。他如瘋狗一般爬了起來,和麥克斯韋廝打在一起。麥克斯韋不甘示弱,拿出了在鄉下莊園時和農家子弟一起摔跤時的勇氣,他早就想教訓一下這個總是欺侮他的調皮鬼了,讓皮埃爾見識見識鄉巴佬也不是好惹的。
他揪住皮埃爾的耳朵,皮埃爾扯開他的衣襟,兩人廝打得難解難分,圍觀的同學隻管加油看熱鬧,直到上課鈴響,大家才一哄而散。
麥克斯韋的頭發蓬亂不堪,臉上黑一道紅一塊的,衣袖被扯破了,腰間衣縫也開了線,露出個大口子。麥克斯韋捂著被扭疼了的胳膊,眼淚似斷線的珍珠撲簌簌地掉了下來。他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憤怒委屈號啕大哭起來。他的腰帶在混亂之中早已不知丟到何處了。
這一仗同學們看出,新來的“醜小鴨”也不是可以隨意欺負的。尤其是皮埃爾,吃了重重的一拳之後,學乖了許多,再也不輕易挑逗他了,而是采取孤立他的方法,挑撥拉攏別的同學疏遠麥克斯韋,這使本來就很孤獨的麥克斯韋更覺如雪上加霜。
學校是寄宿製的,學生可以一周或兩周放假一天。這一天是麥克斯韋上學後第一次休假。麥克斯韋的父親早早到校就把麥克斯韋接回了府邸。
麥克斯韋環顧眼前熟悉的一切,房屋依舊,仍是那樣巍然聳立,拱形的門窗嵌著精美的雕刻,豪華典雅。院落內任何東西都井然有序,隻有花壇、草坪中的敗草殘枝蕭索零落,在寒風中顫抖。踏上不太寬的甬路,麥克斯韋迫不及待地闖進房門,客廳裏暖意融融與外邊的冰冷世界是兩個天地。那套紅漆木家具依然如故,一隻高背靠椅離火爐最近。麥克斯韋脫掉黑呢子鬥篷、皮帽和手套,直接奔椅子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上麵,烤起火來。
“詹姆士,凍著沒有?快到壁爐那邊。”麥克斯韋的父親一邊走進客廳脫衣服,一邊對兒子說道。
“爸爸,我正烤著呢,您也過來吧。”
麥克斯韋的父親來到壁爐前站在那裏,雙手不停地搓著。他的身後跟進了哈洛——那隻黑白相間的獅子模樣的大狗,搖晃著尾巴,來到麥克斯韋的跟前,親昵地等著小主人撫摸它幾下。麥克斯韋一躍從椅子上跳起來,仿佛是遇到久別重逢的好朋友,和哈洛嬉鬧起來。麥克斯韋撫摸著哈洛的鼻子、嘴巴,拍拍它的腦袋,用手指梳著它的鬣毛,將臉蛋也親熱地貼了過去。哈洛的四隻腳不停地挪來挪去,時而還將兩隻前爪豎起來,搭在麥克斯韋手上。鼻子不停地嗅來嗅去。
“好了,哈洛,安靜些。”麥克斯韋的父親輕輕地拍了拍它,哈洛乖乖地趴在地上不鬧了。
“學校的學習、生活習慣嗎?詹姆士。愛丁堡中學可是整個愛丁堡最好的學校,你接受的是完全正規的高等教育。”
“爸爸,我簡直不想再踏進那個校門一步,我討厭那兒的同學和老師。”麥克斯韋聽到爸爸詢問學校的情況,滿麵悅色頓時散盡,嘟著嘴生氣答道:“他們勢利、欺生淩弱,嘲笑我的服裝和語音,十分不友好。說我是‘醜小鴨’。”
“為什麼?”麥克斯韋的父親不解地問。
“大概因為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吧,鄉下孩子,他們瞧不起,就叫我‘鄉巴佬’。我從來沒發覺過我的語音有什麼不對勁,他們都笑話我。說我的服裝怪,就是你給做的緊身衣,嘲笑我不合時宜,是奇裝怪服。為此前天我還和皮埃爾打了一仗。我的腰帶不翼而飛,我的衣服也扯破了。”麥克斯韋給父親看撕破的袖子和開了口的腰身。
“詹姆士,會不會是你淘氣,做錯了什麼,大家才疏遠你的?”
“不是的,爸爸,難道你不信任我?”麥克斯韋想起學校裏不愉快的一幕一幕,本來就滿腹的委屈,可算回到爸爸的身邊,能夠傾訴自己的不幸,而爸爸這一問,使得麥克斯韋鼻子一酸,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眼淚流了滿麵。
“好了,好了,我的孩子,別哭了。爸爸不是不相信你,隻是覺得奇怪,以愛丁堡中學的名氣是不該有此類事情發生的。”他撫愛著麥克斯韋的頭,給他拭去淚滴,將兒子擁入懷中,爾後又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詳細地了解每個細節每件事情。從學校的日常起居生活、開設的課程內容到教師的學識水平等等無所不包,他恨不得自己也能跟兒子一樣上學體味體味。
熊熊的壁火給父子倆都抹上一層紅紅的光暈,柔和之中透著家的溫馨,小別之後的相逢,父子倆顯得更加興奮激動,他不停地訴說著訴說著……
青銅燈上的蠟燭靜靜地燃燒著傾聽著,蠟燭光是如此均勻、恬靜,生怕“滋滋”的聲音大了,攪了小主人的興致。它無聲無息地快要著到了盡頭。
“孩子,已經很晚了,回你的臥室吧,今天就談到此吧,我想你也該累了吧。”
麥克斯韋戀戀不舍地和爸爸道了晚安。爸爸親吻一下他的額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麥克斯韋扶著樓梯到了自己的臥室。這裏的一切都是老樣子,絲毫未變。淺黃色印著可愛的碎花的窗簾已經拉好了,四周潔白的凹凸起伏、圖案各異的牆紙映著壁爐紅紅的火光,也染上了橘紅色,地板上鋪著鮮紅的地毯,結構精巧,做工細致,紅漆木床上疊放著麥克斯韋的被褥及毛毯。他太熟悉這裏了,離開了一段時間,就像隔了一個世紀,剛剛踏進房間就感覺到一種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麥克斯韋來到靠牆邊的櫃櫥,看到自己的圖書、玩具等心愛的東西都完好地擺放在那裏,一塵不染。自己的繪畫作品鑲在美麗花紋的鏡框之中掛在牆的另一邊。房子中間的吊燈燭光閃爍,室內散發著家的清香和溫暖。
“親愛的詹姆士,你回來了,太好了,祝你好運。”女仆瑪麗一邊收拾著麥克斯韋從學校帶回來的東西,一邊和麥克斯韋說話,她把東西一件一件地放在桌子上邊,大物件放在了桌子邊上。
“瑪麗,你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東西不用再收拾了。我想自己看一會兒書,你不用在這裏忙碌了,等著這蠟燭燃盡我就上床休息。”麥克斯韋從學校帶回來數學書,準備讓爸爸指點一二。以前學習的時候有爸爸媽媽輔導,學起來一點也不感覺到困難,如今上學了,對老師講的內容也很感興趣,就是不敢向老師請教,隻好把書本帶了回來,請教爸爸。他把自己不太理解的地方用筆作上了標記,他看得非常認真,窗外的寒風不時地敲擊著窗欞,忽忽作響,他根本沒在意。由於回家的興奮並且有些疲倦,他仰在床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當太陽從鮮豔的窗簾縫隙間照進來,照亮牆壁和地毯時,麥克斯韋從夢鄉中醒來,揉著惺忪的眼睛,起身下地準備穿衣服,可是昨天夜裏脫下的外套不見了。麥克斯韋叫來瑪麗問其中緣故。
“少爺,你睡醒之前,老爺來到你的房間將衣服拿走的,那件衣服壞了好幾處,老爺正在樓下為你縫補呢,他吩咐,今天讓你穿這件外套。”瑪麗的手中拿著一套新衣服。那是麥克斯韋的姨媽為他縫製的,麥克斯韋嫌它穿著不舒適,總是衣冠楚楚,不願意穿。
“我還是穿舊的吧,你去看看我爸爸縫好了沒有?”麥克斯韋對瑪麗說道。
“孩子,我已經知道了,我已經替你縫補好了,不過我認為它給你帶來了那麼多的麻煩和同學們的不理解,今後還是不穿這套為好。”約翰不無惋惜地說。
不,爸爸,我絕不低頭,絕不服輸,我不怕嘲笑。爸爸你的設計你做的衣服無可挑剔。我討厭勢利奉承的學生,我憎恨橫行霸道的皮埃爾,但我要和他們比比高低,到底誰最有出息,誰的水平最高!我不在意我的服裝樣式,我說話是否怪異,我要用我的實力向所有的人證明:我是最棒的!他的臉閃出一股倔強的稚氣,這倔強撞擊著他砰砰的心房,督促著他,要前進,要拚搏,要趕超所有的人!這是一種神奇的力量,是一種披荊斬棘、在所不惜的勇氣,無論前途怎樣坎坷艱險都要毫不回頭地走下去!這種力量好似暴雨過後,山澗噴湧而泄的山洪,咆哮入海,義無反顧。這種力量也近似乎一種執著與堅定,像信徒麵對仁慈的上帝,毫不懷疑上帝的意誌。
麥克斯韋緊握拳頭,顯示出一股誓死捍衛自己利益的無畏精神。“好兒子,別難過,爸爸最理解你的心情,馬上穿好衣服吧。今天我還要領你去皇家學會聽一場科學報告。我想你一定會對這件事情感興趣。”爸爸的理解給了麥克斯韋巨大的鼓舞,更堅定了他蔑視世俗、不畏強暴的勇氣。
精彩有趣、引人入勝的科學報告激發了麥克斯韋豐富的聯想,盡管許多問題他還不能完全明白,但他深深地愛上了科學。科學向他敞開了一座大門,裏麵是神奇、驚險、美妙的世界。它不是迷路的山間獵人無意間發現深山老林裏的仙人洞,不會出現歌舞笙樂、仙女蹁躚、亦真亦幻的虛構的世界;科學的世界需要有理想有智慧有心計的勇士,掌握開啟科學寶庫的金鑰匙,不畏艱難,勇於探索,想常人不曾想,為常人不能為,刻苦鑽研,努力拚搏,才能達到光輝的頂點。
麥克斯韋整整一天都緊跟著父親,下午回來後,兩人又坐在圖書室裏研究功課。約翰十分認真地檢查兒子的作業,解答兒子不明白的疑問。並積極鼓勵兒子學會自己解決問題,培養獨立思考的好習慣。
“爸爸,你給了我一個愉快的假日,謝謝你。明天我歸校後,我會加倍努力,做出成績來!”當爸爸再次踏上送兒子上學的路途,兒子信誓旦旦向父親許諾。爸爸看著日漸長大的孩子,十分欣慰,因為孩子漸漸懂事知理了,同時又感傷孩子母親的早逝,給他的負擔太重了。
一群唧唧喳喳的小麻雀成群地飛舞盤旋,偶爾“呼”地落在樹上的殘枝,偶然落進敗落的草地。“小鳥長大了就要自己覓食吃,孩子長大了,就要自己闖世界。學校將會把你鍛煉得更加成熟,你的羽翼也將會更加豐滿!”約翰親切地勉勵兒子。麥克斯韋吻別了親愛的父親,邁著堅定的步伐朝學校走去。他不再·徨,不再靦腆,他渾身都充滿了堅定與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