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錦書休寄,畫樓雲雨無憑(1 / 3)

當年的江湖,江南武盟仍不過一小小棋子,適逢文皇帝駕崩,煬帝弑兄奪位,掀起京門之變,不得不依仗其江湖力量,方有今日繁盛氣象。

煬帝之初,風媒線使稱為“破曉裂天”之機,於時江湖之上最強勢三大組織橫出三人,西山柳門、秦川葉家、十方符膏,三人兄弟相稱,號為“破曉三鈺”。那一個王庭舊夢的時代,他們是那個時代的,絕世人傑。

而符膏門庭不同於其餘武林門派,他們所擁有的及追求的是內身道法修養,並不以外功為念,因此符膏門庭大多出現內力精純卻無甚可用的弟子群,直到這個少年的出現,才打破了這桎梏多年的瓶頸,寧水長於二十四歲破道大滿,內力之深能以無形化有形神兵,亦可令有形化無邊壓迫,實質上創製了內外自一,形勁不撲的導行方法。

望著麵前人臉上依舊漠然的笑容,常歌並未選擇避讓,“寧前輩化外高人,自不屑與我們小輩白饒口舌,不過前輩言談之中對家師多有抵牾,晚輩不才,隻得請教您老……”

“小常……退下去……”

“寧先生是何等人,你們也能請教得的……”

人未到,語先聞。

荀枝寒長笑而出,藏青錦袍飛揚跋扈,直把雨絲都狠狠打成雨霧,恍如神臨九界,隨之而來的亦是迫人的無比威壓,望之而生臣服之意。寧水長抱傘長立,洇得發青的白衣臨風翩翩。這峙立,如同他眸中一樣,陡然帶著淌過的狠厲,隻緩緩沉聲道:“荀莊主安好……”荀枝寒神色自若,笑道:“哀牢山一別,寧先生無恙否?”“莊主之賜,豈敢或忘……”寧水長笑笑,“莊主端的好手段,我天一方七大神祀,近日方才得愈,先生若不吝招惜式,不久自會重逢。”荀枝寒拈須長歎,意態從容,“寧先生與我輩俠義中人道性不同,各自為戰也無可述……荀某人…自當奉陪……”語音稍頓。

“嗬嗬……隻不過寧先生故交子弟猶在,為何開口言談避而不提?”荀枝寒淡淡一笑,回首喚道:“葉賢侄,寧先生與你叔叔淵源甚深,不若出來見禮一下。”葉深聞言,身心恚怒,麵上不冷不熱道:“寧先生……”微微撟首,陡然間記起故去叔叔與眼前男子的關係,自己竟難以成言,“寧叔叔……”寧水長望著這十年前還頗為稚幼的葉家長侄,一時思及往事,不由心下慘怛,“小深他……還是喚我叔叔嗬…二哥……”但見他娥眉一軒,隻稍念便回複清明,對那少年微笑頷首。

“小深。”

忽聽得一番跫音空響,儼然是江南武盟中諸位領席集眾前來,杭州府總把頭子“東海木喬”喬楊,寧波府“袖水千波帆”杜岐山,南海劍派“劍平海寬”鄭東鋒,其餘諸人也都是有著名的人物,“好個天一方,晚荀山莊豈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如此猖狂,不把我們放在眼裏……”隻見喬楊、杜岐山彼此打個眼色,上前道:“莊主,誅奸斬邪,必在今日!”寧水長見狀冷冷一笑,“荀老莊主細細思量,莫要自誤初衷,不過,莊主尚未得知寧某今日為何來訪,可有一聽?”荀枝寒聽他反客為主,隻拈須而峙,淡淡道:“哦?寧先生倒不是藉機耍威風來了……”“莊主說笑了,我此來,同樣是為了……故交子弟。”

荀枝寒聞言眸中厲色疾掠,卻未出言,“這故人子弟…我今日要帶他離開,故而來訪……”荀枝寒眼中寒芒乍現,重重“哼”的一聲,淡然道:“這莊內,我倒不知還有寧先生看上的故人……”寧水長眼神溫潤如墨,一字一句道。

“夜鶯小姐的書童,當年‘破曉三鈺’之首‘一字雁吟’柳山小的公子……柳離……”

荀府宅西,疏影院。

介依仍是身著這身秋白色的輕細皮甲,事實上,從師十五年來,他從未卸下這副薄甲,自從七歲稚幼之齡的孩童,到如今二十二歲的青年劍客。

他孤身支劍,在院中長坐,眸中光鋒勁厲,整個人仿佛什麼東西犀利的尖。

除了排行二三的常歌與宋百星外,荀家其餘八名弟子皆是修習劍術,這便是以大弟子賀清奇為首的“長庭八星”,是江右有名的少年劍組。不同於老五趙宏琦及以下的五位師弟,排行第四的介依出身並不嬌貴,他是佃戶家的孩子。但他不曾自卑,受盡了輕視,忍得了折辱,荀枝寒將他立為除長門弟子賀清奇外最有前途的弟子。因而,他對於師父,是一種由心底的敬服與虔誠,這也是荀枝寒命他看護疏影院的本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