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天確實已經醉了,隻是還未趴下,像個孩子吵著要吃糖一樣吵著要喝酒,而且力氣還不小,萱兒沒辦法,唯有點了他的穴,才慢慢扶了出去。
晴風雖然也開始發暈,但不至於醉,他知道自己酒量不怎麼好,也知道醉酒後第二天的難受,所以並沒有喝太多。
“我也得把他扶回房才行。”他說著去扶起了浮誇。
芠兒也馬上站起來要幫忙,但雙手剛抬起就僵住了,因為她實在不知道這雙手應該扶在晴風身上還是扶在浮誇身上。
她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去,又坐了下來,眼看著晴風扶著浮誇慢慢上了樓。
她看著淩亂的酒局,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就在剛才,這裏還是酒拳交錯,笑語高歌,而現在,一切熱鬧都已沉寂下來,隻剩下她獨自坐在這裏。
當然也並非隻有她獨自一人,還有收拾的夥計,還有瞌睡的掌櫃。
然而這反令她的心更空蕩。
可她越著急,就越是等不到晴風下來,難道他也醉倒在樓上了嗎?
桌子已經抹好了,地板也已經掃好了,就等打烊了。
芠兒已急得不能再等,她剛站起來,就聽見樓梯傳來腳步聲了。
下來的正是晴風,臉上泛紅依然,隻是神情有些古怪,芠兒沒敢盯著他多看。
夜更深了,街更靜了,風更冷了。
福寶客棧到了這個時候也要打烊了,店夥們正在收拾打掃。
回到小環樓,正要上樓梯時,晴風止住了腳步,問道:“那是什麼?”
燈火通明,把四方台照得像個暖爐。
芠兒道:“是書畫,聽說是個名家作的,擺出來義賣。”
晴風道:“去看一看好不好?”
他把視線從四方台移回來看芠兒的時候,她已經點了兩下頭。
書畫的擺放很獨特,像是包圍著蕊心的花瓣,在外麵的看不到裏麵,在裏麵的同樣也看不到外麵。
晴風和芠兒已經走到裏麵。
山水墨色深淺蒼靈,書法急緩飄逸,盡顯氣度不凡,不愧是名家之作,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但晴風看著的卻是芠兒。
而芠兒看著的卻是地板,她的頭已垂得不能再低。
晴風笑道:“你知道嗎,你的臉可比天靈蓋好看千萬倍,可你卻一直用天靈蓋對著我。”
但他很快又笑不出來了,因為芠兒已經抬起頭來看他,在金紅色的燈火下,那種美不但令他笑不出來,更令他說不出話來了。
那是一種令人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心痛的美。
這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和蘭蕊一樣,甜可,清純,靈秀,溫柔。
晴風很快又轉身繼續瞎逛,因為他實在不能再多看一眼。
他的心在絞痛,但臉上卻露出了笑容,他在欣慰,俊美的晴風,甜美的芠兒,天生的一對。
而他自己呢?隻不過是個爛人,是個蛤蟆,是沒資格去汙染蘭蕊的。
所以他也在羨慕,但他也沒必要羨慕。
將死之人是沒必要羨慕任何人的。
夜越來越冷,他的心也一樣。
但他的心此時卻突然狂熱起來,像是著了火。
因為他的手掌被抓住了,被一雙纖細的,光滑的,溫暖的手緊緊扣住。
他在糾結要不要掙脫。
如果這一雙是蘭蕊的手,他一定欣喜若狂,他也努力幻想牽著自己的是蘭蕊,但現實卻是芠兒,是晴風將來的妻子,是兄弟的女人!
他來這裏的目的,隻是為了說一句話,說了就走。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