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蘇啟帆一腳把綁在一起的兩輛單車踢翻在地,臉上是我沒有見過的哀傷,“誰有剪刀,我還得回家呢。”

“對不起,蘇啟帆,繩子是我綁的。你有什麼火衝我發行嗎?”我話一出口,其他三個人通通錯愕盯著我看,似乎都想不明白我怎麼會幹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吧。我突然覺得,我們四個人這一年走來的時光,瞬間像泡沫似的灰飛煙滅。

蘇啟帆怎麼可以說生氣就生氣呢?他有沒有想過藍小璿的感受?

(六)沙灘之行,我們遺失了誰

第二天早上,當我趕到班上的時候,沈老大已經站在講台上開始上課了。我打了報告進去,看見藍小璿今天沒有來學校,我有點擔心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蘇啟帆基本上不願意搭理我。

阮晨陽在沈老大的課上還算是比較聽話的,不敢跟我說話,所以隻好傳了張紙條過來,他寫著寥寥的幾個字,蘇啟帆有喜歡的女生,你就不要湊熱鬧了。

怪不得蘇啟帆那麼的生氣,換做是我的話,如果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一定也會生氣的吧。可一個男生怎麼可以這麼的沒有風度,就算不喜歡,至少曾經也是朋友吧。

我撇了撇嘴,打算主動和解,拽了下蘇啟帆的胳膊,輕聲細語的說:“對不起啦,昨天都怪我不好,但是藍小璿她喜歡你又沒有錯吧?”

“她沒錯,錯的是我。”蘇啟帆眼睛盯著黑板,語氣裏還是壓抑著一股怒氣,阮晨陽在一邊看的無奈,補了句,“其實他喜歡……”

“我是喜歡葉雨歌怎麼樣?”蘇啟帆迅速的接過阮晨陽的話,我注意到了阮晨陽當時異樣的表情,眼裏的驚訝絕不亞於我。

周圍的同學一聽到蘇啟帆說喜歡葉雨歌,百分百的回頭率,沈老大不明所以的站在講台上說:“安靜,有什麼活動下課討論。”

葉雨歌,隔壁班的班花,長得好看,成績優秀,運動會還拿過短跑第一。原來,蘇啟帆這個小男生的心思如此細密,和他認識了一年多竟然沒有發現他對藍小璿是沒有感覺的。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心急如焚的熬了兩節課,終於還是忍不住逃了課去找藍小璿。在藍小璿的家門口,我看著她穿著睡衣睡眼蓬鬆的打開門,頭發亂七八糟的,眼眶邊還掛著幾滴淚水。

我張了張口,說出的卻是,“你還好嗎?你放心晚點蘇啟帆他會……”

“這關你什麼事呀?”藍小璿對我咆哮,說著眼淚啪啪的掉,“你知道嗎?他把我送的紅繩丟進了垃圾桶,他說他喜歡葉雨歌,讓我不要自作多情。”

藍小璿還說我現在不想看到你,是你讓我變得這麼不堪的,你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可以嗎?然後門狠狠的關上了,那一瞬間,我的心情很複雜。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在周六這天,阮晨陽為了我們四個可以和好,組織了一次沙灘之行。可是藍小璿沒有來,而蘇啟帆帶來了葉雨歌,那天所發生的事情不僅沒有挽回誰,反而害我永遠的失去了阮晨陽。

藍天白雲,倒映在海水裏波光粼粼的一片,我們四個各懷心事的佯裝幸福,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我指著不遠處的阮晨陽說:“蘇啟帆,你說他們在聊什麼呢?”

“不知道誒,你看他們聊得那麼開心,不會是阮晨陽也喜歡葉雨歌吧?”蘇啟帆躺在沙灘上,仰著腦袋一臉感傷的說。

我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其中的不對,一臉嚴肅的盯著蘇啟帆,“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阮晨陽他真的喜歡……”

葉雨歌三個字我說不出口,那一刻我打心底裏害怕,阮晨陽就這樣被那個叫葉雨歌的女孩子搶走。我想我總算可以明白藍小璿的心情了,失去一個喜歡了這麼久的人,心裏真的會痛會不爽。

蘇啟帆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他說:“路祈稀,你是白癡哦,阮晨陽他是幫我去說話的啦,當然不可能喜歡葉雨歌呀。我怎麼會看著這麼大一個情敵袖手旁觀呢?”

“好啊,你嚇我一跳。”我說著撲了上去,使勁的撓著蘇啟帆的癢癢。沙灘上,如果從高處往下看就會發現,我和蘇啟帆兩個人是在一起的兩個小點,阮晨陽和葉雨歌是兩個在一起的小點,我和阮晨陽之間的距離在無形中越來越遠。

晚上的時候,我們約好一起去吃串串燒,一桌子的燒烤,我興奮的像個孩子。蘇啟帆坐在一邊嘀咕,“阮晨陽去搞什麼呀?都這麼久了飲料還沒有買回來哦。”

“是啊。”我突然想起葉雨歌是跟著阮晨陽一起的,心裏莫名的有些擔心,借口和蘇啟帆說是去上廁所,我偷偷的跑出了燒烤店。

華燈初上,茫茫人海裏,我左轉右轉的找到了最近的一家超市。阮晨陽站在一處路燈下,含情脈脈的拉著葉雨歌的手說,“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可以嗎?”

我看見葉雨歌羞澀的低下了頭算是默認,阮晨陽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裏,兩人幸福的依偎在一起。我的心突然狠狠的疼了起來,眼淚出來了也感覺不到,一個人魂不守舍的走在熱鬧的大街上。

我掏出口袋裏用紅繩編成的手鏈,這就是我打算送個阮晨陽的禮物,現在看著它隻會覺得是個諷刺。我順手把它丟進了一個垃圾桶,就像丟掉了我和阮晨陽在一起的所有時光。

那些滿滿裝著我們回憶的光圈開始一點點縮小,直至最後變成天際的一縷微光,阮晨陽就此在我的生命裏漸行漸遠。

再去教室的時候,我把自己的桌子挪到了最後一排,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和阮晨陽說過一句話。我偶爾看著蘇啟帆對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會想,如果是個誤會的話,阮晨陽一定會自己來解釋的。

可眼看著初二已經畢業了,馬上要升初三了,阮晨陽真的一次都沒有找過我。他可能覺得沒有什麼可解釋的,我隻不過是他眾多朋友中的一個,璀璨如他,我算是那一顆最不起眼的星。

我承認其實自己是在等著阮晨陽的一個解釋的,無論他說什麼,我都會相信的,隻要他肯說。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傻,等待是不會有結果的,我等來的不過是他離開的消息。

阮晨陽,他在初三那年轉學了,走的時候隻有蘇啟帆去送他。我們依然在一個市裏上著不一樣的學校,隻是再也沒有機會遇到。我一直在想,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盡了就不必勉強。

(七)微光是照不亮一整個的世界

中考結束,聽說藍小璿去上了護校,聽說蘇啟帆考上了市一中,聽說葉雨歌根本沒有和阮晨陽在一起過。至於那晚我所看到的一切,已經沒有人給我一個好的解釋,因為關於阮晨陽,我沒有再聽說任何消息了。

八月底的日子,我和爸媽搬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坐上長途汽車,選擇了一所私立高中,那裏再也沒有我認識的人。

我望著窗外努力的睜大眼睛,突然憶起三年前遇到阮晨陽的當天,也是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大家忙碌的穿梭在新學校裏尋找自己的班級。然後他的腦袋出現在我的視線內,他聲音很好聽,“喂,同學,請問下初一(7)班怎麼走?”

對了,那個時候阮晨陽還是童音,後來到了更聲期以後,漸漸的喉結明顯了,聲音有磁性了。還有還有,記得他說過有個遠方親戚是阮經天,那個長著毛毛蟲眉毛的明星,和他的眉毛還真是長得一模一樣,隻是後來他有承認,自己根本與阮經天沒有半點關係,那些都是胡掰的。

阮晨陽,我輕輕的在心裏默念你的名字,然後眼睛一閉,說了聲再見。

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個男生站在我麵前,很奇怪的盯著我笑,“喂,同學,高一(7)班怎麼走?”

我一下子慌了神,愣愣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盯著眼前陌生的男生發起了呆。他摸了摸腦袋小心翼翼的開口:“同學,你剛在想什麼呢?想的眼淚都嘩啦啦的流,要知道,我們保護地球的水資源,除了隨手要關水龍頭,也不應該輕易掉眼淚啊,很浪費的好不好。”

這個在高中一開始第一個和我說話的男生就是丘小河,一如當年的阮晨陽,讓我一點一點的走進一個全新的校園生活裏,有的隻是滿滿的歡笑。

丘小河比較霸道,會經常逃課出去上網,和很多小太妹關係還不錯,總之,是個名副其實的問題少年。但對於我,丘小河算是仁至義盡,他對我很好,從不讓我跟著他胡鬧。就算我心情再不好,他也不會讓我去網吧,頂多陪著我一起逃課,一起去籃球場,看著我哭臉色很難看。

有一次,我站在籃球場外看丘小河投籃,遠遠的,我用手捧做喇叭狀問:“丘小河,你說你是不是喜歡路祈稀呀?你為什麼對她那麼好啊?”

丘小河停下手裏的動作,籃球應聲落地,他慢慢的轉過身,看著我似笑非笑的樣子,“丫頭,你什麼時候開始自作多情了?”

“哼,不是算了。”我一轉身準備離開,丘小河從後麵緊緊的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輕的說了一句,“傻丫頭,我喜歡你呀,要不幹嘛對你那麼好。”

那一刻,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覺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丘小河沒有阮晨陽那強烈的曙光,他不是萬人矚目的星光,但擁有螢火蟲般小小光芒的他讓我有了一種很踏實的感覺。

我在經曆了青春的洗禮之後,終於明白對於年少的阮晨陽,我有的就隻是好感,那麼優秀的一個男孩子,應該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幻想對象。他就像一顆遙不可及的星星,隻可遠觀,不可觸摸。

丘小河說過,自己在市一中有一個很好的哥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隻不過初中的時候分開了。以後有時間介紹我們認識,我當時在喝奶茶,咬著吸管應著,好呀好呀,不過丘小河你這麼一個問題少年,怎麼會有市一中的哥們?要知道,人家可都是精英噢。

丘小河假裝生氣的來奪我的奶茶,一臉憤慨的說,“路祈稀,你還不是有同學在市一中,可不要小看人哦,我的哥們還是年級第一呢。”他說的我的同學指的就是蘇啟帆,我曾多次提過,隻是關於阮晨陽,我隻字未提。

直到高一結束後的那一個暑假,在丘小河生日的當天出事後,我才弄明白,他嘴裏一直念叨的哥們原來就是阮晨陽,原來他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進了市一中。

阮晨陽說,那天丘小河是去找他一起來參加生日聚會的,因為時間趕得緊所以阮晨陽騎了摩托車栽著小河。結果在半路上得知我就是丘小河的現任女朋友,阮晨陽說自己當時失了神,所以翻了車,小河沒有戴安全帽出了事,他自己身上多處擦傷。

我就好笑了,阮晨陽你知道我是丘小河的女朋友怎麼會失神?當初是你自己要追的葉雨歌啊,難道現在你想要說其實喜歡過我嗎。

阮晨陽一聽,恍然大悟,身體靠在醫院的牆上一點點滑落,嘴角抽動了很久才慢慢開口:“原來那晚你都看到了,怪不得一年多都不肯理我,啟帆告訴我你是因為他拒絕了你的告白所以想一個人坐,我竟都相信了。其實,是藍小璿找我幫忙,希望可以以此打消啟帆追葉雨歌的念頭。藍小璿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對於已經站在丘小河病房門口的我,真相來得太過突然,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曾經所等待的解釋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現在所擁有的,要去好好的珍惜,在踏進病房的一瞬間,我的眼淚忍不住絕提。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我蹲在地上捂著嘴大哭,阮晨陽,終究你留在我心裏的微光,照不亮我失去你的一整個世界。所以,這一次,真的,再見了。

——完